为了避免出现“逢人就被问脖子上那俩印子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惨剧, 一连两日顾春都没敢再出门, 只用简单的鸟语哨向白日里在药庐当值的几个师弟师妹们传了信, 告知他们叶行络不在, 自己近日要忙着写稿顾不上药庐, 让师弟妹们每日黄昏离开时, 记得先将晒着的药草收进屋, 以免被雨淋坏了。
叶行络去宜阳还没回来,顾春独自在家也不用偷偷摸摸,接连在家闷头写了两日的稿, 可谓心无旁骛。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日李崇琰居然也并未来扰她。她虽心中生出些许古怪的诧异,但更多的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李崇琰, 她的打算就是能拖一日是一日, 拖到两年后他离开团山就万事大吉。
反正,她不会离开, 他也不会留下, 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别两宽, 各自欢喜。
这世间, 哪有那样多的念念不忘, 哪有那样多的非谁不可。
这天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晃晃悠悠下楼梳洗过后,正要做饭吃,江瑶却兴高采烈地吆喝着敲了她家门。
前些日子她跟着卫钊走的陆路跑遂州, 而江瑶押船走水路跑了趟原州, 这一来二去的算下来,她与江瑶已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
乍听到江瑶在外喊门的声音,顾春很是欢喜地出了厨房,快步绕过中庭影壁去开了门。
“……阿瑶你搞什么?”
门外可不单只有江瑶,她身后还有两名江家子弟……抬了好大一筐子肉。
江瑶嘿嘿一笑,亲热地搭上她肩就往里走,那两名江家子弟无须指示,自觉地将那筐子肉往屋里抬。
江瑶边走边道:“林哥说你答应给他做肉干吃,又老是拖着不做,索性叫我帮他买了肉直接抬到你家来,这下你不做也得做了。”
本寨不大养家畜,日常的肉食大多都是在山下屏城买回来的。
“一说到吃喝玩乐他就清醒又机灵呢,”顾春笑翻了个白眼,“诶,不对啊,就算我给他做肉干吃,十斤二十斤的肉也就够了,你们抬这么一大筐子……怕一百斤都打不住吧?”
在堂前荫凉又通风之处将那筐子肉放下后,其中一名江家的少年哈哈大笑:“阿瑶说,反正你也要做给林哥吃,索性她也搭个方便蹭上二十斤。我一想,既然这样,不如我也蹭个十斤……”
见顾春目瞪口呆,两名江家少年笑得更欢实了,另一位也接着道,“我想着,既然他都蹭了,于是我也蹭个十五斤。反正咱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做十斤也是做,做一百斤也是做,是吧?”
这话可把顾春给气笑了,顺手抽出那根抬了肉筐子的扁担作势要打人。“叫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把你们打扁了挂起来再做两百斤好不好?”
江瑶笑嘻嘻将她拦住,示意那两名少年赶紧开溜。
“呐呐呐,别气别气,我这不是特地来给你打下手了么,多有诚意呀,”江瑶毕竟自幼习武,要制住顾春自是很容易的,“你算算,司凤林二十斤,我二十斤,山子十斤,阿峰十五斤……剩下的就犒劳你啦!”
“算你们还有点良心,”顾春笑哼一声,将手中的扁担放下,“我中午还没吃饭呢。”
江瑶立刻讨好地笑道:“来来来,江家少主亲自给你做饭,想吃啥?”
“吃、人!”
笑闹间,江瑶便跟着她在地窖里取了点菜,就着才拿来的肉简单炒了两样,这就将午饭给打发过了。
饭毕,两人又一起将那些肉割成长条,整整齐齐挂在堂屋外的檐下通风。
毕竟两个多月没见,此时两人手上虽各自忙活着,嘴里也没闲片刻。
江瑶踩在梯子上接过她递来的长肉条往檐下挂,笑道:“你是不知道,钊哥托人带话回来说你跟着他跑遂州去玩儿,叶叔都怔住了。”
那时江瑶跟的第二队船还没装满货,是以她的船队是在卫钊的商队出发好几日后才启程的。
“你骗人的吧,”顾春啧啧舌,皱着鼻子拿小麻绳又穿了一条肉递给她,“我又不是没跟着你们跑出去玩过,师父才不会过问。”
叶逊对待自家名下的孩子,无论是叶盛淮、叶行络,还是顾春或济世堂的其他大小弟子,大都是散养野放的。在他看来,只要孩子们品行端正别学坏,大事上不出差错,偶尔贪玩是不必约束的。
“哎你家这梯子怎么老晃啊,”江瑶稳了稳摇摇欲坠的身形,接着道,“那可不同的。往常你偶尔跟着我们出去玩,最远也就到宜阳,这次闷不啃声跑回中原,叶叔指定是怕你故地重游要触景伤情。”
顾春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如今到中原不能叫‘回’,我可是团山叶家的顾春。”
何况她的出生地在原州,她随卫钊去的是遂州,八竿子还打不着呢,没什么好触景伤情的。
将那些肉都挂起来后,江瑶胆大地直接从梯子最高处蹦下地,看得顾春心惊胆战,生怕她摔断腿。
面对她的惊惧,江瑶只是得意地站直身,潇洒地甩了甩头,就笑着去井边打了些水来,招呼她一同洗手。
“接着又怎么弄?不是还得腌一腌吗?”
顾春甩甩手上的水渍:“嗯,咱们得去山上弄些草果叶和花椒叶回来。天热了,我怕那些肉捂在那里要坏,先挂起来透着风,待会儿回来把料码好了再取下来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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