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悦馨脸上神情复杂, 揉杂了愤恨与懊恼,与往昔黏在初一身边充满敬羡的样子完全不同。
初一见了便知清楚,亦是十分愧疚哀伤,轻声问道:“你知道了。”
罗悦馨决绝道:“是!”
“也罢,纸终究包不住火。”初一叹口气, 深呼吸道:“我一直害怕这一天, 也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但必须要与你正式道歉。水妖……的确是我与师父召唤出来的,没想到师父也因此身殒。我将要说的绝不是为自己开脱,或许你不相信,但是当时我是真的不知情。如果我知道村口那个祭坛是召唤水妖所用,我一定会劝阻师父,不让祸事发生。可惜现在, 说什么都晚了……对于水妖带给你和你的家人, 乃至对整个罗村带来的灾难,我真的只能深深的道歉。非馨……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能让我的祖父、父母和妹妹再重新活过来么!!!”初一的道歉罗悦馨不为所动, 她的脑海已被仇恨充释。她恼怒自己有眼无珠,引来水妖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在她的面前, 她却将她当做好友甚至是罗村的救星一样, 相邻共处了两年!
罗悦馨越是懊恼自己的愚蠢便越是憎恨眼前的初一, 她见初一心生愧疚与她恳谈,便趁机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重新握在手中, 咬牙切齿道:“你说得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师父的死真是老天有眼, 罪有应得。现在,我不想听你道歉,我只想要你给我一家四口偿命!!!”
“非馨!”初一知道罗悦馨说得对,若是换做她,她也一样会把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灾的仇人全部杀之而后快。但是面对唯有一死才能让罗悦馨彻底释然的抉择,初一心里总有一丝不甘。都说不知者不怪,水妖乃至水妖之前的每一次讹骗,她真的真的都是毫不知情。而且,初一不想死,她不想在这时在这里就这么的为人偿命死去。
可是她的身体却僵住了,强烈的愧疚让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甚至当罗悦馨的剑锋就着昏暗月色直袭心口时,初一只能缓缓闭上眼睛。
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再没有夜风,也没有枝叶沙沙作响。有的只是初一脑海中不断浮现的一幕幕画面。宗祠的大门打开了,那人手中的利剑闪着银色的辉光,她的蓑衣向下淌着雨水,点点滴滴都看得那么真切。她清冷的眼神,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她掌心中幽幽燃起的锁魂咒法阵……还有寒冷谪仙洞中她修长手指触碰脸颊时的清凉,苏南府上她柔软指尖按在肩头的温暖,还有雪花纷飞时手中那颗被她吃去一瓣的桔子。初一现在都不知为何后来怎么都尝不出剩下几瓣桔子的味道,它们究竟是甜或是不甜……
这是什么啊……初一问自己。难道是人近将死就会看到的人生走马灯么?
“非一!非一!!你还好吗?”
那些美好的回忆随着一阵剧烈晃动裂得粉碎。有人正在唤她,摇着她的肩头让她清醒过来。
初一睁开眼睛,四周还是漆漆黑黑。还在望道峰,还在小路上。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蓝色的海青袍全然无损。初一这才恍过神来,罗悦馨的剑并没有刺穿她的心脏夺去她的性命。她还活着。
于是初一抬头去看,发现不知时何罗悦馨已被定在原地。她手中的利剑生生停滞在空中,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恨、懊恼,还添了几分羞愧。
摇醒初一的人正关切的看着她,见她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才转身向罗悦馨严厉斥道:“天御宗门规严禁同门相残!非馨,你何以向非一下此狠手!”
“啊!!!!!!”罗悦馨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叫,迸发了她的仇恨与压抑。
那人见罗悦馨大叫,担心惹来他人注意,紧忙上前连罗悦馨的哑穴也给点了。
初一见状拉住那人,内疚道:“非然师兄,非馨她有苦衷。这条命确实是我欠她……”
赵青然打断初一道:“你欠她什么要用命来抵还!”
初一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出缘由:“我在江湖时,曾与一位道师师父路经罗村,也就是非馨的故乡。不巧我们到罗村的第二日,村中便出现一只为祸村民的水妖。”
“水妖?”赵青然略一思虑,似乎想到些什么。
初一继续道:“当时师父承诺以一两黄金的辛苦费帮罗村村民制服水妖。谁知他老人家不是那水妖的对手,水妖接连害了十几条性命,其中就有非馨的家人。而师父也……死在了水妖的手里。于是我便带着村民们躲进宗祠之内,以道法护着宗祠不被水妖入侵。一直撑到非焉凌尊和非茗凌尊来了,才将水妖收复。”
赵青然忽然很是好奇,向初一问道:“什么水妖这么厉害,竟需两位凌尊合力出击?”
初一摇头道:“虽然当时我不是水妖的对手,但那水妖其实不算特别厉害,不过是非焉凌尊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收复十几个的中等妖怪。我也不知天御宗为何会派出双凌阵容,但多亏她们,我们才能活着从被困多日的罗家宗祠里走出来。”
赵青然疑惑道:“即如此,罗村也好非馨也好,应该感谢你拖住时间,为大家争取宝贵生机才对,非馨却为何这般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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