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月自然不会将这朵木槿花簪到发间, 反而是吩咐着小茶拿出去扔了。
不过小茶是个惜花之人, 她低头看着手里这朵还带着露水的鲜嫩木槿花, 到底还是舍不得扔, 想了想, 便寻了个灰白色的土定瓶, 装了清水, 将这朵花插到了里面,而后连瓶带花的偷偷的放在了叶明月的镜台上。
而叶明月今日一日都在西次间的书房里忙着描花样子。
太后吩咐下来的白衣观音大士,德清公主吩咐下来的那两幅扇子面儿, 她都不敢出一点差错,每一笔每一画皆是小心翼翼。
至半下午时,总算是将德清公主要的那那幅扇子面儿给描好了。
她将手中的羊毫毛笔放回了笔筒里, 捏了捏发酸的右边膀子, 就打算到临窗的美人榻上歪一会儿。
只是还没歪得一会,小茶就掀起湘妃竹帘子进来通报, 说是林氏过来望她来了。
叶明月皱了皱一双纤细的眉。
自从上次太后遣了人过来接她入宫觐见一趟之后, 过后蒋氏和林氏等人见着她的态度就全变了。
不再如以往那般高高在上, 看着她时都是用眼角余光了, 而是言辞和蔼, 瞧着就是一个极其慈爱的长辈一般。
叶明月也晓得她们的心思。
现下叶明珠正在宫里给徳娴公主做伴读呢。她们自然是指望着叶明珠能讨得了皇族之人的喜欢,然后将她指给瑞王或者是景王为妃, 至好是做了太子的侧妃,再不济做了瑞王或者景王的侧妃也是好的。而现下她们见太后特地的遣了人来接她入宫说话, 又将她特指给德清公主做伴读, 又让自己给她们绣这个绣那个,只以为自己是极得太后和德清公主喜爱的,在她们面前也能说得上话。若是自己能在太后和德清公主面前说一说叶明珠的好话,岂不是比什么都好?因着这个原因,这几日蒋氏可是特地的给了她一对赤金镶宝石的桃花簪子,又给了两匹上好的苏缎料子。林氏虽然手头拮据,没有什么给她,但时不时的就会来她这里坐一坐,开口闭口你这孩子生的可怜见的,好一个相貌,大伯母是如何如何的疼你之类的话。
对着她们两个这般装模作样的态度,叶明月是但笑无语。反正是东西照收,话照听,至于她们明里暗里的让她在太后和德清公主面前说叶明珠好话的事,自己只当听不懂。
只是若是往日倒也罢了,她们说什么她只管面带笑容的听着也就是了,左右又不费什么。可是现下自己描了这一日的花样子,累的慌,正想歇着,林氏却三不知的又跑了过来做什么?
叶明月不想见林氏。于是她就吩咐着小茶:“你去告知大伯母一声,就说我......”
她的本意是想让小茶去告知林氏一声,说自己正在歇午觉呢,请她先回去,只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着碧纱橱上吊着的湘妃竹帘已经被人掀了起来。
林氏走了进来,笑着:“月姐儿要你的丫鬟和我说什么呢?”
她穿了豆绿色绣莲花纹的对襟褙子,淡青色的马面裙,头上戴了一支金玉顶梅花簪,正面目含笑的望着她。
叶明月见了,忙翻身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一面又招呼着林氏坐,随后又嗔着小茶:“我原是说大伯母来了,我要亲自去接的,让小茶赶紧的过来扶着我起来。可是这小丫鬟做事慢手慢脚的,倒让大伯母自己进来了。大伯母可不就要责怪我礼数不周全了?”
一面又吩咐着小茶速去上茶。
林氏在叶明月家常坐的一张圈椅中坐了,笑道:“都是一家子的至亲骨肉,哪里来的什么责怪不责怪的话?月姐儿这样说,可就是要和大伯母生分了。”
叶明月心里只暗道,现下倒是巴巴儿的赶着同我说一家子的至亲骨肉了,去年腊八回来的那日,是谁那样儿巴巴的撺掇蒋氏,倒恨不能将我和娘全都立时撵出去呢?
但是她面上也不显,反倒是甜甜的用撒娇的口吻说着:“我就晓得大伯母素来最疼爱我了。”
眼见林氏的面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但叶明月只当自己没看见,依然继续甜甜的大伯母长,大伯母短的叫个不住。
反正膈应死人也不偿命嘛。
林氏也只得应了,还得面上一脸慈爱的应了。
叶明月又早看到林氏的身后站了一位少女。
那少女穿了月白绣竹叶梅花滚边的碧色对襟褙子,月白的马面裙,头上簪了碧玉簪,两朵淡蓝色的绢花。但看得出来,那碧玉簪的成色并不十分的好。但这少女举止娴静,自打进屋之后便一直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氏,可瞧着妆扮又应当不是个丫鬟。
叶明月一面笑着同林氏说着话,一面目光溜了这少女一眼,随后便笑着问林氏:“大伯母,这位姐姐是?”
林氏闻言,便转头望了那少女一眼,然后对叶明月笑道:“这位是我兄长的女儿。今年十六
岁的年纪,名唤着林谷玉。”
一面又唤着那少女近前来:“这位是府里的五姑娘,一手绣艺可是了不得,便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和德清公主都特地的唤了她进宫,让她给她们绣物件呢。“
叶明月口中忙谦虚了几句,而这时那少女已是在对着她屈膝行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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