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暮春时节,江南已经是遍地浓绿,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艘大型楼船顺江而下,慢悠悠地在江心晃荡,同在江上行驶的船不断的超越它, 一只大型商队在超越它之后抵达运货地点, 而后竟在返航的路上又遇见了这只船。比之前遇到的地点, 不过多行驶了三个港口而已。
半月之间只走了三个地方,那些商船实在想不出这船是干嘛用的了。
也难怪所有遇见它的船只都印象深刻, 仅只船身包覆铁甲这一项就够令人侧目了, 更别提那铁甲上刷了色彩漂亮的油漆描了无数图画。刷便刷了,画便画了,可是那漆的颜色极其少见, 种类繁多令人称奇,画的画儿也是奇怪的紧, 各种动物虽然一眼可以看出来是什么, 但又不完全像。仿佛小孩子无意间的涂鸦一般。
几个探头探脑的船娘张望一番,互相研究几句, 想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出游吧,船只弄成这样,确实有些心巧。
另外一些人注意的就不止是这漂亮的船, 还有那船上看一眼就觉得值钱的装饰摆设, 门帘窗帘用的都是湖绸, 可想而知里面的奢华程度。
行里的人知道, 这湖绸数金一匹,等闲人家用它做一件衣服都是奢望,这船竟然用来做风吹日晒的帘子,绕船一周的湖绸价值就够普通人家数十年用度。
是以,在这艘船出现的第一天,就成了江上水匪眼里实打实的肥肉,明里暗里踩盘子的不知有多少,但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动手。
皆因这船上露面的女侍卫也是少见的强横,她们穿一式的雪纺长衫,外罩天青色大麾,腰佩长剑、手挽长鞭,个个步履轻盈、身姿挺拔、目光锐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船上还带着几只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凶猛动物,人一贴近三丈之内就叫声震天。
那船上的主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藏富为何物,也不懂这千里水域上谁是老大,一旦在港口停泊,必然派人上岸采购,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好,岸上的好东西眼睛也不眨的往船里送。
如是几次,觊觎的贼人越来越多,谁都想知道那从来没露面的船主是何许人也。至于船上的财物,先不讲它有多少银两,但只这些日子从各港口买上去的古玩明珠玉器珍奇药物也有数十万金的价值。
小伙儿的水匪望着吃不下去的肥肉心里火烧火燎,踩盘子的捧在一起,渐渐就联合起来要一起做了这笔生意,大家一起富贵一把。
横江寨的大姐坐在位子上听底下的喽啰报告,心里也是疑窦丛生,她做这长江千里水域第一寨的老大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两岸商客谁走这路不得给她几个孝敬钱,说一句不算大话的,沿江两岸加上江南富户,没有她不认识的。
只这艘船就奇了,竟没有一个眼线知道是哪家的主子!
底下有姐妹见她半晌不说话,忍不住叫嚷:“大姐,别犹豫了,这可是近几年里第一等的好富贵,咱横江寨不抢,难道便宜了底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帮小派?”
话音一落,附和声一片,坐在上面的女人一生冷哼,场面立时安静下来,“都给我闭嘴,一个个没见识的杀才,你当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就那么好吃?”
军师是个细眯眼的中年女人,听了寨主的话深以为然,冲地下还要聒噪的女人们比个手势示意安静,慢腾腾开口,“姐妹们稍安勿躁,听我跟寨主慢慢解释,这艘船来历不明,纵有天大富贵可图,也需要小心计划周详才能动手。我跟大姐商议后都怀疑,这是朝廷的饵……”
话说半截故意停下,让底下的人消化一下,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脸上都疑惑了,军师才抿一口茶水继续解释,“今年来我等水上帮派势大,朝廷早就注意了,今次这场富贵,怕不是那么容易得。是以,请姐妹们稍安勿躁,多查探几日再做定夺。”
寨主和军师平日里素有威望,又仔细解释这份儿上,底下的人就是再眼馋也只得等几日了。
她们猜的没错,这场富贵不是那么容易得,可也不是正式的朝廷进剿。
那艘船的主人,确实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富可敌国的逍遥公主月凤君,她此次确实是真的带着家人出游,收拾这为祸长江水道的匪徒不过是顺手而已。
第十六日,大船停靠江宁,这是上下八百里水道最繁华的一个城市。凤君早早带了家人下船换车到城里游玩。
伏在暗处踩盘子的各家人这才终于见了船上的主人,一个长身玉立气质出尘的女人,手里抱一个小小的孩子,半边脸埋在母亲怀里。后面跟着两个纱帽遮面的男人,只看身姿就知道是倾城之姿。
这三人往船头一站,一时间不管是码头上的船娘,过路的行人,都驻足停下,当真是天人之姿。
后面跑出两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扎着一式的发带,穿一式的新绿色外衫,笑嘻嘻追逐打闹到甲板边上,忽然就一前一后纵身从高高的船舷上跃下去。
众人惊呼声到一半,两个漂亮娃娃已经给先下船的侍卫接到怀里,仍旧是笑嘻嘻的各自跟抱着自己的侍卫撒娇,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甚至冲跟在后面走出船舱的略小的女孩子鼓励到:“妹妹跳下来,琪阿姨会接着的,不怕不怕,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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