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 大吉。
太子殿下很早就起了床, 然而他没有遵循往日的习惯到练武场练剑, 而是穿着一身玄色礼服又往九日后的新房里巡视了。
因着大婚在即, 整个东宫已是张罗结彩, 稀薄的晨光下, 大片大片的红, 浓艳得像是天边的霞彩。
嗨呀,看着就让人心情畅快。太子殿下信步而走,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 这个时辰了,安安应该是在装扮了吧。
内侍荣禄低着头,不忍看自家太子高兴的傻样子, 笑得嘴都裂到了耳根了, 就跟他老家那老大年纪才娶到媳妇的老光棍似的。要不是今早他还服侍了太子殿下梳洗,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假冒了太子了。
怎么成个亲而已, 太子殿下的威仪霸道就能崩坏成了个好不容易娶到媳妇的老光棍呢。尤其这新娘子还没到呢, 要是新娘子到了, 太子殿下是不是要疯?
呸呸, 怎么可以腹诽殿下会疯呢, 自家太子英明神武,望眼四海, 再没有比自家太子更威名赫赫的了。
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而已。荣禄想起了当初太子请了有名的词作人谱曲写词的时候,那首倾城赋真是改了又改, 太子还说不能表达湖阳县主如今的湖阳公主十分之一美貌呢。
恐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倾城赋都不能描绘其美,那湖阳公主岂还是人,不得美成仙了。
“荣禄,那盆花怎么有花开败了?”刘荣走到了新房门外,却骤然发现摆在廊下的一盆红海棠里,有几朵开败了的花。顿时不满意了,这些人也未免太不经心了。
荣禄一听太子的语气就知道是不高兴了,连忙疾步跑过去,三下五除二掐掉了开坏的花,塞进袖子里。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花败了不会换么?”荣禄袖着手把花往里头塞塞,免得掉了,责问值守在新房外的宫女内侍。
“是奴婢们疏忽了,还请殿下恕罪。”领头的宫女和内侍忙叩首请罪。
却有一杏色裙子美貌宫女娇声不服,“花开花谢每日都有,今日摘了,明日又会谢,只要等到大婚当日换掉就可以了啊。”
她仰着脸,露出小巧玲珑的下巴和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居然长得很有几分美色。
荣禄打眼一看却又觉得此女有几分像前太子未婚妻,那个陆家女呢。也不知是谁送来的,难道真以为太子殿下对那陆氏念念不忘么。恐怕太子根本就不记得陆氏长什么样子。
果然刘荣并没有为此女所动,冷冷地,“荣禄你看着办。”竟是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那宫女,龙行虎步地进了新房。
“荣内侍,都是奴婢管教不严,”暂时负责管理太子妃新房事务的大宫女急忙认错,看那个胆大妄为的宫女的眼神,真是恨不得吃了她。好不容易被皇后指派过来暂管仪秋殿事宜,若是太子妃满意,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上仪秋殿掌事女官了。哪知道手底下就有这等不懂事的宫女。
“花女史,往后可要当心呐,像这等奴婢,就不要再进东宫了。”荣禄面上带笑,拿腔捏调地说道。很是符合太子殿下身边第一宠佞的形象。
花女史等人顿时诚惶诚恐了,是说实在的,花女史未尝没有见那宫女美貌就比别人多提携了几分。
荣禄很明白太子的看着办是什么意思,自然要处理得妥妥的,很是把仪秋殿的宫女内侍敲打了一遍。
等他进去布置得花团锦簇的喜房,就看见太子殿下在婚床上试睡呢。真正的是欢喜傻了。
“殿下,您该去给陛下和娘娘请安了,”荣禄不得不提醒一下欢喜过度的太子,按照婚仪,虽然湖阳公主还未到来,但是邺国这边也要告祭祖先了。是以太子给帝后请安后,就要到太庙中祷告。
“嗯,”刘荣这才从床上下来,皱着眉吩咐荣禄,“床上的莲子红枣先收起来,搁到那日岂不得潮了。”
“是,奴婢这就让人捡起来,”荣禄低头应了,很好,今日没有嫌弃莲子红枣撒在床上硌得慌了。荣禄想起昨日,太子来检视婚房,头一回试了床,竟在床上坐到了硬物,这还得了,太子顿时大怒。然后才得知撒莲子红枣五谷是婚俗,乃是为了祈求子嗣昌盛的。当时太子殿下的脸色,他都不敢看。
刘荣这才满意了,动身往坤宁殿去。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太子殿下把小小几枚枣核弹进了芙蓉池里。
除了芙蓉池莫名泛起的几丝涟漪,真是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也无。
就在太子殿下赶去坤宁殿请安的时候,晋阳皇宫里,顾容安也开始梳洗更衣了。
顾容安是在一片氤氲的红色中醒来的。
长寿殿的窗纱全都换了红纱,光线透过来,都成了明艳的红色,衬得屋子里一片喜气洋洋的。
直到今日顾容安这才感到了远嫁的恐慌,一时发起愣来,她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刘荣,嫁去邺国呢。
邺国后宫的复杂程度,晋国是拍马也赶不上啊,她这是才享福就又要开始战斗了。真是劳碌命。
“就算是黄昏才出宫,你也该早起梳妆了。”陆氏舍不得女儿,昨晚是和顾容安一起睡的。她醒得早,没忍心唤顾容安早起,自己轻手轻脚出去梳洗完毕了,这才回来叫顾容安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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