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武大郎和潘巧莲计划着未来的书画生意时,榆林街上的陈家书画斋里,陈佑文抄起一个画卷,便重重摔在了青石地板上。
“真欺人太甚!”
在外面装了大半天笑脸的陈佑文一回到自家铺子里面,便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道:“姓刘的都不是东西,给他们当牛做马恁么多年,一点小疏漏便翻脸不认人……
姓武的更不是东西,有本事何必藏着掖着?某家又不是嫉贤妒能之辈,早让某家知道便是了,还怕某家害了武大郎不成?
现在可好,整个书画行都知道,我姓陈的嫉贤妒能害了姓武的父子!
好了,连待诏直也丢了,过些日子还要去西军吃苦,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
也难怪陈佑文如此。
换魂以后武好古做事的确是坏了书画行的规矩,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陈佑文当成开封府书画行的行首!
而且在“巧遇”了高俅高太尉后,武好古眼睛里面,脑子里面就只有“高俅哥哥”和“赵佶哥哥”了,哪里还有陈佑文这只小虾米?
便是刘有方刘大貂珰,他都没太放在心上。
当然了,武好古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明明能抱上未来皇帝老子的金恐龙腿,谁还去巴结个老掉牙的宦官?
这可丢份啊!
不过在武好古来说天经地义的选择,却让陈佑文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
这让陈佑文,如何不恼?
“爹爹莫如此,事情已然如此,便是气坏了身子,也没用处。”
在一旁,有个长着枣红色长驴脸,文士打扮的青年,正是陈佑文的长子陈珍。
但见他眼中杀气浮动,旋即冷冷一笑:“那姓武的小儿活着是个宝,若是不幸夭折了,他再有本事也无用了。
开封府的书画行,便还是爹爹的地盘!”
“哦?”
陈佑文忙回身看去,“我儿想如何行事?”
其实陈佑文早就动了杀心,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出手。毕竟,他也是个拿笔杆子的,并不是玩刀把子的。
“爹爹觉得武好古和米友仁赌斗的赌注是甚么?”
陈佑文想了想,“只知米友仁给了他一个信封,也不知里面装了甚么?”
“孩儿猜测,信封里面的东西一定和《八十七神仙图》有关。”
陈佑文问:“米友仁知道《八十七神仙图》的原本在何处?”
“不知道,但是他肯定知道《八十七神仙图》的摹本在哪里?”
“米襄阳?”
“对!”陈珍咬咬牙,“信封里面一定是写给米襄阳的信……武好古多半会拿着信去涟水军找米襄阳。”
“会吗?”陈佑文摇摇头,“现在他自己可比《八十七神仙图》还值钱!”
武好古和《八十七神仙图》的真迹哪一个比较值钱,那是看对谁而言的。
对于想要武好古画美人图的亲贵们而言,当然是武好古这个大活人值钱了。
因而武好古的本事让这些人物都知道了以后,愿意卖个人情,保一保武家的人便多了。
“便是不为了《八十七神仙图》,武好古也得走一趟涟水军。”陈珍分析说,“因为那米襄阳和王驸马,才是天下书画行中真正的行首啊!”
宋朝各行各业都有“行首”的说法,书画行自不例外。在开封府的书画行中,刘有方、刘瑷和陈佑文是公认的行首,不过米芾和王诜却是大宋一国书画行的行首!
只要他们两人掌过眼,判定为真迹的书画,便是假的也真了。
若是他们判定为假,便是真的,都会变成假的。
而且米芾、王诜伪造出来的书画,在市面上一般都能当成真迹来买卖——顺便一提,后世供在两个故宫博物院里面的许多书画,都有很大的概率是他们伪造的!
如果武好古只是想当个逍遥自在的绘画称旨,自是不必急着去巴结米芾、王诜。
可武好古若是有点野心,想要成为开封府书画行的行首,那么就必须得到米芾、王诜两个大佬的支持。
现在王诜明显和武好古走得很近,而米芾则可能因为米友仁和武好古有点芥蒂,不过也不是甚底解不开的结。只要武好古奉上他的写真技巧,米芾一定会和他成为忘年之交。
到了那时,武好古有了王诜、米芾的加持,再交好一批开封权贵,便能一举取代刘有方、刘瑷和陈佑文坐上行首的宝座了……
那可就是躺着都能捞钱的日子了!
“若真是如此可就方便行事了!”陈佑文搓着手掌对儿子道,“大郎,去包一只画舫,再把赵铁牛约了来。”
……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趁着雨后的清爽,武好古别了潘巧莲,在两个潘家仆童的护送下回了第一甜水巷的家宅。
才一进屋,便从喜气洋洋的父亲武诚之那里听到个好消息。
“甚?我家的难关就算过了?”
武诚之吐出口气,笑着对儿子说:“大郎,看来这一搏算是得手了……祸事多半过去了,今日刘供奉和陈将仕亲自上了门,拿回了《朝元仙仗图》的退货凭由,还把那七纸书画的正品还给为父了。
另外,万家铺子的万大官人也派管事上门,送了厚礼认错,也不退那幅《护法善神图》了。”
“这个……”
武好古露出犹疑之色。
按照昨晚潘孝庵的预计,刘有方是没那么好说话的,老家伙一定在憋甚底阴招。
可是现在刘瑷却把拴在武家脖子上的绞索给解开了,还让陈佑文将原本吃没的七纸书画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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