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宗的山门上,玉冠道人看着下山的慕山雪,看向旁边的掌教。
“你就任由他走了?”
掌教摇了摇头,叹道:
“若道心蒙尘,便是修为如何,又如何呢?”
“你我都小看了人心……”
玉冠道人声音冰冷,道:“可是他那是在痴人说梦。”
掌教笑了一声,道:“谁知道呢?我无法阻止他,他临走的时候,带走了冲和的一滴指尖心血,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也或许知道。”
“痴人说梦,怎得就说不得了吗?”
慕山雪右手手指上沾了一点纯粹如同琉璃的红,有风吹拂着,他手指微有凉意,天机的意蕴隐隐指引着他,他轻轻道:
“小师弟,等着我。”
远处穿着道袍的道士飘然而去,背后背着一把剑。
…………
春天已经降临了,哪怕只是早春,北疆足以能够冻死牦牛的寒意一下就给点破了,金帐里面的火盆数量减少到了冬天里的一半,北匈王和楚先生对坐在火盆旁边饮酒。
北匈王用铁做的钎子拨动着上好的火炭,好让火烧的更旺些。
他抬起头来,看着楚先生,漫不经心道:
“楚先生说,道标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是,我们派出了两批人,其中一个棘手,他们没有能够活着回来,另外那个却已成功了,前几日已经布置好了对应的天机阵法,有这个在,天上的人就能够顺着灵韵气机的波动,来到这个天下。”
“楚先生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情王上已经有了定论不是吗?就按照我们的打算,在正式进入中原,杀死他们皇帝之前,还要打压打压中原人的气焰,要不然他们就会像是他们的祖宗那样,我想王上应该不愿意用北匈的军队去充当这一角色。”
北匈王喝下了金杯里的酒,道:
“西域三十六国,有十一个依附北疆,剩下的也因为秦对于我们的行动而感觉到了不安,但是打算让他们去攻击大秦的西域都护府,我不认为他们有这样的魄力,若是他们能够做到,也不至于分裂成三十六个部分。”
楚先生微微笑道:
“可若是他们自己愿意这样做呢?”
北匈王心中微微一惊。
楚先生平淡道:
“某能够以心印心而入他人心底,在他们心底里留下痕迹,略微改变他们的念头和想法,想要影响如陛下这样统帅辽阔土地的枭雄,或者达到了宗师境界的武者,几乎不可能。”
“但是对于西域三十六个小国中的将领,却是简单的事情。”
“虽然仍要付出足够代价。”
他拈着仿佛枯草一样的苍白色长发,隐隐自嘲,又道:
“但是西域的存亡只在于夹缝之中,无论是北疆还是大秦势大,都不利于三十六国发展壮大,他们朝堂中也有许多人想要攻向大秦,为北疆分担压力,否则等到秦国吞下了北疆,哪里还有三十六国在?只是差了一个借口。”
“是以只需影响三人,就能够推动出磅礴大势。”
“这便是借势而为。”
“到时候,当群臣都要在战功中掠取利益时,就算是西域国的王也再没有阻止的余力,只能够被这一股大势裹挟着往前。”
北匈王饮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扪心自问,却认为自己绝无可能被眼前的人影响了自己的心念,西域那些小国的将领被影响,不过是因为他们心念不够坚定罢了。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北匈王心底里有不屑,然后马上就将这个念头放下来,似乎这件事情是如同手里的酒一样丝毫不值得重视的事情,反而在认真思考着西域强攻大秦边关城池的可能性。
未曾注意到楚先生更白了一分的长发和眼底的讥诮。
“先生已经定下时间了吗?”
楚先生微笑道:
“正在三日之后。”
……………………
西域的大地上已经下过了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没入了黑色的土地里,让被北风变得坚硬的土地柔软下去,地上冒出了草芽,远远看过去像是在大地上披了一块浅绿色的毯子。
在距离西域都护府五十里的地方有秦人们修下的露天坊市。
说是坊市,其实已经算是一座城镇的模样,依着有些险峻的地势修建,以防备马贼,从中原各个地方运送来的好东西,都在这里收拾着整理在一起,然后等着西域的商人们过来。
用中原的瓷器,丝绸和茶叶,交换西域的野兽皮毛,以及中原地方很难找到的特殊矿石,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能换得数倍利润的大好买卖,而挣得银钱之后的商人们从来都不会吝啬于几两银子。
所以围绕着这里,修建了酒楼,饭馆,又围绕着酒楼和饭馆出现了售卖食材和布料的地方,来往的商户护卫们需要补充修缮兵器,就有了铁匠铺子,重重的铁锤砸在了烧得通红的砧板上,砸出热烈的火星。
因为来往的男人们,也就自然有着西域如同蛇一般腰肢的胡女,也有着中原的柔婉女子,虽然建筑上简单而粗狂,透着黄沙一样的味道,但是这里已经是一座有着二三十万人口的边城。
城里大部分都是中原的百姓,都在距离这里五十里的边城里面有家室。
都护府也不愿意让西域的商户大量涌入关城,对于边城商贸的出现乐见其成,在这里驻扎着一只一千人的大秦军队,维持着边城的稳定,也保护这里的商户免遭贼寇游掠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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