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兆丰急奔于前,眼前的景物正在飞速靠近,然后被远远扔在了身后,继而一下抛远,再不复见。
寻常的下三品武者,就能够在短时间内的奔跑速度不逊奔马,到了中三品,行走江湖已经算是常人难得一见的大高手,气机引动时候,便能腾空御风,随心所欲。
上三品便已经有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一步之内,天涯咫尺,平地惊风雷,只是他毕竟是依靠外物踏上了这一层次的实力,本身则还差得颇远,也只能拿着上三品级别的浩荡气机,以中三品手段去用,如七岁顽童,持拿赤金砸人。
即便如此,其速也已远超四品武者范畴。
瞬息千里。
不过才过去了几个呼吸,就已经冲出荣月城的范围,然后折转向北,自山民口中所谓鸡笼山而入,气机鼓荡,树木山石尽数摧折,几经折转,落在了一处颇为高耸幽僻的山林当中。
这地方极隐蔽,内谷当中,乱石虬立,正对一侧山壁,垂落藤蔓,下面则有一丈方圆的水塘,和河流相连,池水当中有金鳞游鱼摇曳。
此处隐于山川之中,如果不是自天而落,根本就难以找到。秋日时候越发茂盛,恣意生长的树木藤蔓,就是全天下里最为高明的伪装之术。
就连安兆丰自己,也只是偶然之间,醉酒闲来散步,不管来路去路,柳暗花明之时才找到了这样的一处所在。
一路急掠,直至奔到了这里,安兆丰方才稍微按下些心来,不觉已经衣衫尽湿,抬手一抹,再放到眼前仔细去看,白皙手掌上面竟然已经是一片殷红之色。
染湿了衣衫的,不是汗水或者空中的水气雨露,而是他自己的鲜血——强行以四品武者的实力,催动宗师当中也属于庞大的气机,高速横掠,皮肤筋骨都承受了极为巨大的内外压力。
久经修持的体魄自然无碍,但是血脉因此而加速流转,那些细微的血脉便被涨破,皮肤皲裂,鲜血自周身渗出,虽然不算是什么重伤,看上去却极为骇人,尤其狼狈。
安兆丰手掌握紧,却突然放声大笑,双臂展开,躺倒在地,笑声数息方绝,脸上并无什么懊悔痛恨意,而是有许多畅快,畅快之余,则是凛然杀机。
“此次未曾杀得了某,他日,定要让尔等付出足够代价!”
“竟然和刑部中人联手,嘿,却不知道是你二人自己的行为,还是说是全部组织下令,若是前者,只死你二人而已,若是后者,则汝等千百年基业,当一朝覆灭,再所不存!”
安兆丰躺倒在地,先是咬牙低声呢喃,复又怒喊长啸,空谷回荡不休,若非担心被人找到踪迹,当真想要怒啸冲天,复又想到,这地方本就隐秘,以刑部谨慎的风格,以及对方速度,不可能找过来。
而若是山民猎户,樵夫游人之类,听到声音探寻过来,随手便即打杀了,能有个甚么问题,反倒是可以借之纾解心中愤懑之情。
今日经历事情实在太多,变化更是如同雷霆跃空一般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加之以苦战逃脱,就算是武功高超如同是安兆丰这样的人物,也不禁得从内心深处升起了许多的疲惫。
当下在冰凉凉的草地上躺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待得手脚有了些气力,方才在水中清洗了身子上的血迹和衣物,上面水气则以气机蒸腾干净,看去便有洁净清爽许多。
复又一掌拍出许多游鱼,没有什么盐巴调味,纯粹以雄浑内力生火烤灼,却仍然觉得味道鲜美,实在是平生罕见的美食,一连吃尽了数条三斤多重的游鱼,方才觉得精神微振。
吃完之后,也不收拾,只靠在一侧青岩墙壁旁边,看着对面藤萝,脑海中思索今日这事情该当如何解决——这次出来,本来还有其他任务,可是刚刚已经将神兵气机耗去,这任务自然是不打算继续去做,也已经做不成了。
他此时所想,乃是回返铸剑谷之后,该如何行事,方才能够获取最大利益,其他暂且按住不论,此事的所有问题,自然是要全部推到‘穷奇’身上。
若是谷主知道,是因为自己明知已经有宗师介入,还贪图‘穷奇’给出利益,没有离开,方才遇到此事,致使另外一处地方的任务不得不放弃,他安兆丰虽然贵为掌兵使,也要承担相当一部分的责任。
而若事情缘由是‘穷奇’隐瞒了事情真相,利用自己,使得他被卷入此事当中,而他为了留得有用之身,报效谷主,方才忍痛放弃那任务,便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何况还得知了另外一大组织的隐秘情报,更应当受到嘉奖。
是以,必须要在‘穷奇’之前,回返铸剑谷才是。
安兆丰想通了其中关窍,却并不极为在意,更没有马上起身离开,他刚刚抛出‘穷奇’的时候,故意朝着远离铸剑谷秘地的方向扔了出去。
以‘穷奇’的脚程,哪怕是一路急奔,昼夜不停,也决计是赶不上了,若非是为了取信于众人,他甚至可以沐浴更衣,好好休养一番,再行上路,也不会迟。
只可惜这山谷中虽然看上去幽静,风景绝佳,但是一来无酒,二来也没有姿容清丽过人的女子持觞相劝,颇为无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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