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那原本是个道观大殿的屋子里头。
宏飞白半跪在地,看着棺中的少女,少女的黑发披散下来,将那狰狞的伤口遮掩了一部分,脸上的血迹已经被老人擦拭干净,所以现在若是将少女身上的血迹忽略掉的话,那她看上去不过只是睡着了。
对,只是睡着了。
就像是过去和自己在山中习武,就像是过去她看着自己练剑,看得乏了,等得倦了,然后就屈膝坐在老树下青石上。
就那样在暖洋洋的春风里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练完剑,等着阳光黯淡了些。
然后等着自己将她背回山下门中。
等着师父不耐烦的斥责和师母的笑声,等着似乎总是刚刚做好的饭菜……
她永远等不到了。
宏飞白咬紧了牙齿,双眼瞪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没有哭,他不想要在见师妹的最后一眼的时候哭出来。
“那样太丢人了,是不是……”
他手掌自少女冰凉的额头上拂过。
老人在内房里,叹息一声,站起身来,缓步走出了那如棺材板狭窄的屋子,看着半跪在棺材前,身躯微微颤抖的青年,却又停住了脚步,他本来想要安慰这名年轻人一眼,可是这个时候,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必要过去。
这是他们的故事,自己一个外人,还是个糟老头子,又能说什么呢?
这个故事里,自己不过是个过路人。
老人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内室当中。
将这最后的时间交给了宏飞白。
因为那少女关系命案,所以仵作以秘制的奇药洒落在了尸体上,所以这尸体能够十数天不曾发生什么变化,可也因为这种奇药,或许明日,或许后天,那少女的尸身便会迅速腐化。
所以那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老者躺在床上。
红颜白骨。
………………………………………………
作黑衣面具打扮的武者心中震颤,深吸口气,强行将自己的心境稳定住,一双眸子变得冷冰冰地,看着王安风,声音沙哑,道:
“想死吗?”
他的手掌握着剑。
身躯挺直,双眸暗合,身上气质沉重,声音淡漠道:
“敢挡在某身前。”
王安风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具,道:
“某?还要请教高姓大名。”
男子微抬下巴,淡淡道:
“在下,意难平……”
他的心中已经稳定下来,因为先前追踪的时候,王安风‘未曾追上他’,此时他在一瞬间的慌乱之后,仍旧固执般地认定王安风的轻功在他之下,之所以现在能够拦在这里,不过是运气罢了。
若是自己施展轻功,定然能够逃得过,所以言语声倒有许多沉稳自信。
“意难平?”
即便是以王安风的心境,此时也几乎被气到笑出声来,心里面如同有一股火在烧,懒得再和这人纠缠,身形分光化影,瞬间在对方面前拉出了数道残影,也不拔剑,手中木剑连鞘,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这木剑的剑鞘是专门为了镇封剑中神兵灵韵,防止外泄打制,极为地沉重。
搭配上王安风一身气力,完全不逊于寻常的重型兵器,第一瞬接触的时候,已经把那武者身上的内劲护体劲气打散,用了巧劲,将那狴犴面具打飞,未曾伤及分毫,露出了那人的面庞。
第二击狠狠地砸在了那人的嘴巴上,把他的一口钢牙砸了个干干净净。
在少林寺中某些江湖老油子的教导之下,他的下手狠辣之处毫不逊色于老道江湖客。
先让对面没有办法自杀。
然后再想办法废去行动能力,再慢慢调教。
最后实在不行丢到少林寺,给师父解解闷。
王安风将那位的最后一句话直接忽略。
杀人不过头点地,无论如何,总是参禅习武,这些慈悲心还是有的。
那位‘意难平’几乎瞬间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身为七品武者,并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内力急提,雄浑的内力仿佛怒龙一般涌动起来,搭在剑柄上的手掌用力,便要将这剑拔出。
可在这个瞬间,王安风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右手随意抬起,在对方气力收敛到极限,即将爆发的瞬间,按在了对方握着剑柄的手掌手背上。
双眸微张,低喝一声。
仿佛力士开山般的距离以毫不讲道理的姿态,狠狠地将剑柄又重新压了回去,甚至于在这瞬间,连那长剑剑锋之上汇聚的内力都给蛮横的力道生生震碎了许多。
那失去了控制的劲气在剑鞘之内崩裂开,剑鞘碎裂,在巨大力道的加持之下完全不逊色于锋利的兵刃,在那‘意难平’身上撕扯出了许多伤口。
而在同时,王安风手中剑柄抬起,如同重锤一般连鞘重重砸在了对方肩膀之上。
此时佛说力士移山经的加持尚未散去,这一下子完全不逊色于那些专修外功,力道强横的江湖高手全力一击,后者完全没有这个准备,被打地生生半跪在地,雷劲入体,令其半边身子全部发麻,难以调动内力。
与此同时,那‘意难平’只觉得自己周身一阵痛楚,下一刻,原本轻灵有力的身躯就如同变成了墨家机关人,不能够动弹分毫。
王安风拎着被瞬间点住了周身大穴的‘战利品’,想了想,进了后面那破败道观当中,将之随手扔在了蒲团上,半蹲下来,看着对方浮现惊怖的神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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