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走出老远,终究有点不放心,偷偷回过头来看。
这一看险些没把他气的吐血:端木翠居然没走,不疾不徐地跟着,不远不近地缀在他后面,见他回头,居然还没事人样仰脸冲他一笑。
“你,你怎么还跟着?”大夫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端木翠一手绕着发辫梢子,答的挺诚恳的:“我觉得你没跟我说实话。”
大夫心头打了个唬,强装镇定:“我怎么没跟你说实话?”
“我现在还没想到,”端木翠皱了皱眉头,“等我想到了,我再问你。”
她说的是实话,也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大夫的答话透着一股子古怪劲儿,究竟差在哪里她又说不出——但是就这么放他走了她又不甘心,索性就先跟着。
那大夫心中有鬼,受不了她这么跟着:“你再跟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跟着你碍到你什么事了?”端木翠愈发觉得他不对劲。
大夫没辙了,只得继续往前走,再一回头,她还跟着,又是仰脸那么一笑,笑得他心中发慌,他可一点没觉得被个年轻的美貌女子跟着是多么荣幸的事,在他眼中,她就是个拖累,了不得的拖累。
再走了一阵,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经过一户人家门前,大门上挂着锁,门口立着个笤帚,还有口缸。
大夫决定动用武力,他呼啦一下上去把笤帚抓起来,半空中刷刷舞了两下:“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打你?”
他是认真的:这姑娘的烦人程度跟要饭的叫花子讨钱的二流子实在没什么两样,被打也是自找的。
端木翠停下脚步:“说什么都不让我跟着,我看你是心中有鬼。”
大夫咬咬牙,心一横,一笤帚朝她扑了下去。
眼前一花,笤帚扑了个空,揉揉眼睛四下望望,那么大个活人居然不见了。
正诧异间,有人在背后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回头看时,端木翠的脸冷的跟三九天的冰棱似的。
“我本来想跟你好声好气的说的,”她说,“现在,可是你自找的。”
大夫还没反应过来,颈上忽的一紧,端木翠揪着他的衣领就往后拖,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姑娘家,怎么手劲这么大?
正纳闷着,脚下一个踉跄,下一刻脑袋就被按进了那缸水中,刹时间,冰凉冰凉的缸水灌进了他的脖子、耳朵、嘴巴。
“唔……”他拼命想仰起头来,两只脚四下踢腾,有一段时间,他还四下扭动着屁股,妄想给对手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未果。
哗啦一声,终于又呼吸到空气,大夫努力睁开眼睛,透过眼帘处滴拉的水,他看到端木翠一脸的冷笑。
“你同我说,姚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
咕噜噜……咕噜噜……继续挣扎……咳嗽……
哗啦一声,又把他的脑袋拽起来:“姚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
咕噜噜……咕噜噜……
再次拽起:“到底怎么回事?”
“姚家小姐得的是风寒,身子弱,要好好调养……”
语毕片刻没动静,心下刚浮起三分庆幸,眼前一黑,这小姑奶奶又把他摁下去了。
咕噜噜……
“说不说?”
“姚家小姐是风寒……”
咕噜噜……
“还不讲真话?”
“她有宿疾,心脉来的弱,恐难长寿……”
“不对!”
咕噜噜……
端木翠发狠了,她其实没有确凿的证据去怀疑大夫讲的话,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对,就是觉得他没讲真话,索性摁下去,再摁下去,横竖淹不死他。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也不知道咕噜噜了多少次,大夫终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金子固然是好东西,但是命这个东西更加宝贵,不是有句老话叫金银诚可贵性命价更高么?
于是在下一次脑袋被拎出水面的短暂间隙,他卯足了劲儿嘶哑着声音喊:“姚家小姐是有了身孕,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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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已经喝下四杯茶了,他动手去斟第五杯,一边斟一边纳闷着:这姑娘跟大夫套个话而已,难不成改拜师了?
正想着呢,端木翠一阵风样哗啦啦卷进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先生,我们去找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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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知正对他们再次去见展昭并未加以阻拦,但脸色已是相当的不好看,虽说姚蔓青的落水纯属“意外”,但是在他看来,展昭仍是所有不幸事件的始作俑者。
为顾全大局计,公孙策少不得要说些圆场的话,端木翠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从头至尾,她的脸都拉的跟晚娘似的,心里早有了计较:这糟老头子要是不同意,摁到缸里去,没得商量!
终于又见到展昭,公孙策舒了口气,看向端木翠:“端木姑娘,你究竟发现了什么,现下可以说了吧?”
展昭闻言一怔,也看向端木翠,她像是跟谁赌气,看样子,气的还不轻。
她谁也不看,阴沉着脸,把方才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道来。
语毕满室皆静,公孙策愣愣站在当地,手中拎着的马灯似是也被震住,灯焰一动也不动。
良久他才喃喃道:“这么说,展护卫的事情,根本就是先有预谋,栽赃嫁祸。姚家小姐既然已有了身孕,那么那一晚……她的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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