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时,来的果然是展昭,面色倒还称得上是沉静,只是眸中锋芒如电,有刹那时间森然冷冽,竟是叫人不敢正视。
端木翠好生欢喜,迎上两步,问道:“你几时来的?”
展昭看向端木翠,口气和缓下来:“来的虽不算早,好在赶得及为你救场……平日里能说会道,怎么能被这样的歪理逼进死胡同?”
端木翠嘻嘻一笑,正待说些什么,展昭微微摇头,以目示意她留心温孤尾鱼。
端木翠会意,看温孤尾鱼时,心中咯噔一声:温孤尾鱼先前与她说话,虽称不上如何热络亲和,但总还算是彬彬有礼——此际面色却难看到了极点,一言不发,只是冷笑连连。
见端木翠看她,愈发连冷笑都转作了轻蔑不屑:“我还以为上仙是孤身进冥道,原来还带了帮手。只是上仙拣选的眼光太差了些……展昭再怎么能耐,也只是凡人,我只消动动手指,便可将他碾个粉碎。”
端木翠冷冷道:“你倒是动动看。”
这番对答虽短,杀伐之气却是满溢,温孤尾鱼眸底阴蛰之色渐浓,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和:“上仙,我们先时那般说话不是很好么,何必多这么个人来煞风景。”
话音未落,忽的身形暴起,行进处如影似电,展昭未及辨清他身形,已觉迎面劲风迫到,力道且狠且急,刹那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股力道直直冲撞过来,却是端木翠瞬间掠至,两股力道相撞,将展昭所受的迫压卸去了大半。
展昭踉跄退了两步,急抬首看时,温孤尾鱼动的奇快,刹那间已退回原地,衣袂疾翻,身形却是稳如磐石,冷笑道:“上仙总是护着凡人,先前对梁文祈如此,现下对展昭又是如此——总与这么些凡胎肉骨夹缠不清,传扬开去,怕是于上仙声誉有损。”
端木翠听他恶意妄言,愈发觉得其人可憎其心可诛,厉声道:“如此恶毒无行,瀛洲怎么会出你这样的败类!”
如此说时,身周三丈,平地起风,先时还只是鼓荡衣袂,而后风声急起,旋绕直上,边缘处风头如刀,展昭竟是站立不住,强自退开数步,扶着甬壁定身,但见端木翠稳稳立于当地,三尺青丝随风四下张拂,极动处偏起自极静,对比煞是鲜明,竟透出灼人目的惊艳来。
温孤尾鱼面色渐转凝重,目中亦多了防备之色,展昭知道二人对战在即,因想着:哪怕自己帮不上忙,也绝不能让端木翠分心。稍作沉吟,不动声色地退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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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端木翠先动还是温孤尾鱼先动,抑或是两人同时动手——只是一错目功夫,风作龙吟劲气如剑,力道横扫之处,坚硬石壁都裂出道道缝隙来,更不遑论碎石四下飞溅,波及之处是何等触目惊心。
至于相斗的两位,自始至终,展昭都辨不出其人身形,目光所及之处,隐约知道白色光影应是温孤尾鱼,另一抹浅紫若隐若现,该是端木翠无疑,只是两团光影移形换位所在不定,变转如电倏合即分,也分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展昭正自心下焦灼,忽觉周遭气浪排山倒海般过来,紧接着就听轰然一声,战作一处的两人终于分将开来,各自向两边退开——温孤尾鱼收步不住,重重撞在石壁之上,端木翠倒是稳住了身形,展昭先还暗自松了一口气,待见她脸色煞白,已知不对,疾步过去,就听端木翠急促道:“扶我。”
展昭不及细想,单手托住端木翠的腰,只觉她身子颤了一颤,紧接着全身重量都向着自己手臂压过来,不觉心中一凛,另一只手迅速与端木翠垂下的手相握,端木翠气息甫定,便觉一股浑厚力道源源不断自掌心相接之处过来,知是展昭用真气助己,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还好。”
展昭心下略安,问道:“可有胜算?”
端木翠极轻叹了口气:“我不至于败给了他,但要胜他也难。”
展昭眉心皱起,这样的对局,他并不陌生,之前屡次与白玉堂对阵,也是这般胜败皆难,两人功夫愈近伯仲,就愈难分出高下——看起来,温孤尾鱼的法力绝不输于端木翠。
温孤尾鱼应该也是同样的看法。
因为他突然冷笑两声,沉声道:“上仙,这样打下去,何时才能分出胜负?”
端木翠咬了咬牙,借着展昭手臂的托抵之力站定身子,向前走了两步,字字似从齿缝迸出:
“那么你说,如何才能分出胜负?”
温孤尾鱼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没有什么胜负可分,因为你绝无胜算,难道……你不曾留意到女娲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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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封印?
端木翠怔了一怔,抬眸看向高耸而出的巨大石台。
“女娲的封印本是赤红朱丹之色,可是目下,已渐被黑色的戾气吞噬……”温孤尾鱼唇角慢慢扬起,“再有片刻功夫,封印祛除,冥道内深藏了上万年的邪戾之气就会如地火喷涌般而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届时即便是人母女娲苏醒,也未必能够再次封住冥道,上仙何必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所以,你唯一的胜算,是在这片刻之间打败我,用你的法力修复女娲封印——可惜你我法力不相上下,方才我们已经交过手,你应该明白,短时间内,你胜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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