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
北斗西望,冷光粼粼。幽幽的色彩照在黑谷之中,波澜未起,和周匝残缺的松柏相映,还有四下坑坑洼洼的深潭,里面有殷红的血迹。自上而下看,坑坑洼洼,连绵成一片,耀眼的星辰陨落在里面,随着风吹来,不停地上下沉浮,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听上去一点都不悦耳,而是给人一种萧杀的冷寂。
徐有志坐在扁舟法宝上,两头尖尖,翠色如黛,他居高临下,看着原本的天玑山,现在是战后的乱象。有坑洼,有血色,有人的惨叫,还有无声无息飘动的破落的战旗。整个画面组合在一起,很有冲击感。
徐有志没有说话,他久居天庭,天下太平,说实际的,还真没看到这样的杀伐场面,整个起义军万千的修士,有一个是一个,只要不投降的,尽数斩杀。那种杀戮的场面,像是深深印刻在了心头,难以抹去。
正在此时,星光漫天,倏尔聚拢,化为扇形,里面是万万千千的羽毛抖动,星君自其中走出,手持战戈,刃白如霜雪。他看了眼徐有志,笑道,“小兄弟,第一次见这样的杀戮场面,有点不适应吧?”
徐有志对此没有什么隐瞒的,他收回目光,衣袖摇摆,似乎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道,“我在天庭,见到的就是天下太平,真没见过这样的杀伐场面。”
“三十三天并不是天下太平的。”
星君收起战戈,慢条斯理地说话,道,“像我们星君,经常领着天兵天将去征伐小世界,灭杀不听天庭号令之辈,几乎每个月都有战事。”
“只是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还是少见的。”
“星君是天庭的守护神啊,”
徐有志知道天庭的星君们主掌杀伐,但听是一回事,见到又是一回事,大有感慨地道,“真没想到,星君大人们这么辛苦。”
“习惯了。”
星君背后是人身鸟头的法相,他目光晶莹,道,“杀个尸山血海,才能逍遥自在。”
“嗯。”
徐有志点点头,不再多说,道,“那我们回转天庭吧。”
“走。”
星君吩咐一声,鸣金收兵。
很快,天庭的天兵天将汇合起来。锦旗招展,宝幢重重,千百瑞气,万种光彩,照亮四方。在星君和徐有志的带领下,众人离开天玑山,向天庭方向而去。
天庭,云上宫。
灵光凝灯,彩霞接虹。郁郁七彩莲花,朵朵盛开,青白相映,郁郁馥馥。满满的香气弥漫在左右,嗅一下,就让人神清气爽。在正中央,端坐一位伟岸的人影,身若琉璃,千手千眼,顶门上是浩浩荡荡的云光,里面有一个玉简,似是有无穷大。自玉简中,激射出光线,万万千千,千千万万,联系到各种各样的地方。
正是玄明宝灵尊者,天庭中鼎鼎大名的天仙,位高而权重,执掌很大一部分天庭的功罚,为人严肃,刚正不阿。这位天仙身后的上千只手都握着不同的笔,记录下最近天庭中人的功过,一心千用,不会出错,非常认真。
这个时候,有道童进来禀告,外面有星君求见。
“让他进来。”
玄明宝灵尊者手中不停,笔尖沙沙作响,随口吩咐。
少顷,有星君从外面进来,头戴星冠,身披星甲,悬战戈,背后是人身鸟头之相,威猛霸道,他进来之后,躬身行礼,道,“见过大人。”
“嗯。”
玄明宝灵尊者点点头,沉默而寡言。只是坐在上面,就给人一种威严无比的感觉,整个宫殿都有沉甸甸的。
星君知道这位大人的风格,不敢多言,恭恭敬敬地呈上自己书写好的报功表,双手举过头顶。
玄明宝灵尊者看了一眼,吩咐身前的道童将表拿上来,然后他展开扫了下,声音略有讶然,道,“天玑山已经攻下来了?”
“是。”
星君声音不大,氤氲在星光之中,开口道,“东御中大人领人将天玑山的天仙钟日月打入沉寂,我们趁着势头扫平了天玑山。”
“天玑山的钟日月,”
玄明宝灵尊者坐稳这个位置,掌握着如海的信息,对于钟日月更不陌生,他想了想,身子一拔,宝身上的上千只眼睛同时射出神光,洞彻一切,只是一下,就落到天玑山的上空。
轰隆隆,
上千道的目光横扫,蕴含着冥冥之中的力量,覆盖整个时空,开始进行回溯。
是的,回溯。
时间倒流,进行查看。
一点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然关于陈岩,许飞琼,还有陈林泉三人攻击钟日月的景象无法回溯,但其他都是可以的。只是不到三个呼吸,玄明宝林尊收回神意,背后伸出一只纯青的手臂,手持朱红的如椽大笔,用力一滑。
叮当,叮当,叮当,
天庭的功德金榜上氤氲着水纹,然后光明大放,有了记录。
玄明宝灵尊者做完这个,星君立刻就有了感应,他的眼前金榜投影落下来,看到自己的功绩,面上笑容很盛。
玄明宝灵尊者收起朱红大笔,面容如铁,不动声色,摆摆手道,“下去吧。”
本体人身鸟头的星君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退下,消失不见。
待星君和道童都退下,殿中只剩下玄明宝灵尊者。殿中只有铜绿的鼎炉冒出烟香,袅袅升腾,凝而不散。烟气越聚越多,朦胧了宝身。
很大一会,玄明宝灵尊者才幽幽叹息一声,喃喃道,“东御中啊,”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莫名的味道。毫无疑问,这位退位的前帝君的雷霆一击,是吹响了再次冲击帝君大位的最嘹亮的号角,有昭告四方的气势。号角声音很大,亮相很惊人。
“钟日月还是倒霉。”
玄明宝灵尊者嘴角勾了勾,实际上,当年追杀钟日月的领头人就是他,两人的因果不算小,现在东御中紫阳出手,将之解决了。以他的观测,钟日月是遭受重创,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醒来,就是醒来,自己也可以彻底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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