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聊就是将近四个小时，从导演技法聊到编剧，又从编剧聊到重工业电影。
许愿倒是没什么感觉，他觉得和老谋子聊天还挺有启发的。虽然老谋子是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但他不是那种非要深挖人性，对商业电影不屑一顾的导演，不然也不会和好莱坞合作《长城》了。
也正是和好莱坞合作过《长城》，老谋子才对重工业电影更感兴趣。除了制片人的权力过大以外，其他流程都值得国内的电影人去借鉴和学习，当然电影剧本就不要去学习了，好莱坞根本不懂华夏观众。
许愿能坚持得住，宁杰可就有些无聊了，这两人聊的东西太多太杂，以宁杰对导演的理解，根本插不上几句话，只能一会儿抽根烟，一会儿去续水，连茶点都让他给吃完了。
宁杰不得不感慨，看来坊间传闻不虚，老谋子一旦聊起电影来不但是个话痨，而且精力充沛。
这是芦苇传出来的，当年拍《活着》的时候，每次和老谋子开剧本讨论会，都是十个小时打底。每次都给芦苇熬得心力交瘁，双目无神，感觉自己像个木偶一样不想动弹，又怕漏掉关键信息，只能用录音笔录下来回去再加班消化。而一起开会的葛大爷每次到最后都是用剧本盖着脸睡过去了……
要说老谋子快70的人了，还能这么有精力，属实难得。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据老谋子自己说，1985年，他在给陈凯哥当摄影师的时候，看见过UFO，然后立刻失去了意识，大概几分钟过后才逐渐清醒过来。所以从那时起，老谋子就对超自然现象非常感兴趣，根本就不是许愿他们猜测的年纪大了才开始迷信。
老谋子当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见宁杰已经坐不住了，他主动挑起了话头，“小许啊，你约我来，不是只想探讨电影吧？”
许愿嘿嘿一笑，也不隐瞒，把想要签下老谋子的事讲了。老谋子眉头皱起，他倒不是看不上许愿影业，相反他对许愿很有好感。
年轻一代中像许愿这样能文能武的导演根本没有，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好演员，老谋子早就想和许愿合作一把了，无奈以前他在乐视，乐视和许愿影业是对手，老谋子不好邀请许愿。
现在……现在好像也不太行，如果老谋子和欢喜传媒签约，欢喜传媒和许愿影业也有仇怨……
见老谋子沉默不语，许愿以为他有顾虑，“签字费方面……”
老谋子抬手打断了许愿，“我需要钱，但不是财迷，你肯定知道董评正在邀请我加入欢喜传媒。”
许愿点点头，没有出声，等着老谋子的下文，果然老谋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和董评的关系其实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好，拍《有话好好说》的时候，他只是投资人中的一个，大头都是张伟平拿的，只是……”
“只是什么？”
“你也知道，在乐视的这几年我不太顺遂，董评介绍了一个香江的大师给我……”
“我觉得那个大师并没有起到作用。”
许愿的话让老谋子一怔，没等他发问，许愿继续说道，“董评介绍给你的大师，我们公司的陈婕正好通过一些渠道接触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杰适时地递上一沓资料，这些资料是陈婕联系香江的朋友搜集的。说白了董评找的大师是一个高级骗子，这种人在江湖上被称为神棍。
神棍和一般骗钱的算命先生不一样，算命先生是通过迷信和玄学去骗钱，一般也是通过迷信来自圆其说，这种可以用反证法轻易识破。神棍的迷信符合逻辑，他们说出的话让不迷信的人也挑不出毛病。每一个神棍都精通人心，而且非常善于察言观色，这才是神棍的生存根本，是以数量也非常稀少。
神棍还有一个声望的说法，举个例子，一位久负盛名的风水先生绝不会一开始就受到人们认可，而是经过无数次正确的印证，才能积累起声望，获得更多的客源。
当然神棍也守财，他们不会一次性要一笔狠的，而是更在意细水长流，这样他们接触的阶级也会越来越高，获得的回报也越来越丰厚。而发展到现在，有些神棍已经不收费了，而是更愿意和富人交朋友，拿到内部消息，这样得来的利润更大。
神棍并不是单打独斗，背后都有团队支持。他们需要了解客户的背景、习惯和爱好。他们比狗仔队还要专业，翻垃圾桶都是初级操作，他们甚至会买通家庭医生了解客户的过往病史，然后硬记在脑海中，以备不时之需。
既然有团队，那就一定有纰漏，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露馅。恰好陈婕的朋友找到的就是负责搜集老谋子资料的团队成员，所以资料的可信度很高，为此许愿付出了一笔不菲的佣金。
老谋子看得很慢，他有些不可置信，谁能想到数次窥破自己内心的大师居然是个骗子？这个变故让老谋子有些接受无能……
许愿见状就吩咐宁杰上菜，先吃了饭再说，聊了一个下午，他要饿死了。
吃过了饭，老谋子应该是接受了被骗的事实，“所以这背后都是董评搞的鬼？”
“那就不清楚了，我们找到的这个人没有那么核心。”许愿倒是没有借机往董评身上泼脏水，有了这些资料，老谋子肯定不会加入欢喜传媒了。
至于刘浩村，很有可能是神棍团队在搜集资料时，发现老谋子对这个人有过关注，就顺水推舟将二人绑定，这也是常用招数。
“我想拍《一秒钟》，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老谋子沉默良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许愿给说愣了。
还是宁杰反应快，“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负责投资和发行，演员由您自己来选。”
老谋子看向许愿，“选谁都行？”
许愿一咬牙，“选谁都行，即使是华宜的人也行。”
老谋子这才咧嘴一笑，“不用担心，演员我已经选好了，没有华宜的人。”
许愿松了口气，“那您的意思是愿意加入许愿影业了？”
老谋子点点头，“让我加入可以，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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