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只是说不让夫人请教养嬷嬷,却没说不许找个人指教小姐针线。那程绣娘可是一身的手艺,哪怕是学个皮毛也是受益匪浅。”丹桂一边给林氏倒茶一边道。
一大清早丹桂就到了凝晖堂,一边对着林氏嘘寒问暖的,一边亲自上手服侍。芳草和榴花都插不上手,知道丹桂是有话与林氏说,就都避了出去。
“可程绣娘昨天已经请辞了,而我也准了,朝令夕改的,恐怕不妥当。再说不过一个绣娘,我再花重金请一个技艺更高强的就是了。”林氏蹙着眉头为难道。她一直想着给女儿请女红师父的事情,不过左挑右拣也没个好人选。后来因着园子里不太平而成日担忧,再就是去扬州,回来又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事儿,慢慢地就忘了这一茬。
“夫人说的话有理,可程绣娘的技艺毕竟最高,她那手双面绣,这许多年夫人可曾听说过谁会?况且程绣娘性子温和,小姐也喜欢她,两人又合得来,夫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再说这件事情只要把程绣娘说通了,让她主动留下来,不就皆大欢喜了。”丹桂连忙道。
“怎么说才能让她留下来?”林氏被丹桂所说动了几分心思。
“那程绣娘无非是想收个女儿,传得一身技艺,后继有人。满园子里无依无靠的丫鬟多了去的,让程绣娘随意挑不就是了。有夫人给她作主,当她的靠山,她哪里还有回乡的心思啊。她就不怕她一个孤老婆子回了乡间,被人欺辱,手中攒下的大笔银钱被人惦记吗?再说她收了丽姐儿做徒弟,园子里的人只有敬重她的份儿,她只要不傻就一定会应承下来。”丹桂的话着实有道理,这让林氏转过弯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事儿是我疏忽了,嘴上说心疼闺女,却到底把她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多亏你还记着。”林氏对丹桂笑着说话,心里对丹桂的细心愈发地满意。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把程绣娘给叫过来?”丹桂怕程绣娘今天一大早就要出园子。
“对对对,得赶紧把程绣娘给拦下来。”林氏连忙叫了芳草就把程绣娘叫到凝晖堂来。
程绣娘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只等着园子开门就要出府,却不想芳草亲自来请。程绣娘不明就里,心里直打鼓,可又一想她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又理直气壮了。待到了凝晖堂,林氏一脸的随和说起了丽姐儿的针线,程绣娘才明白了林氏的意图。
“我自然知道你想收个女儿,传得一身手艺,将来招赘,后继有人。这样,只要你留下来给丽姐儿指点针线,我不但照着女先生的份例给你束修,还许你在园子里随意挑可心的丫头给你做女儿。”林氏笑着道。
林氏的许诺果然是中了程绣娘的软肋,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这样的好运气可遇而不可求,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她眼睛不好,但教个把人还没什么。再说御史家的小姐生性聪颖,性子也好,她教着不累,也算投缘。而林氏做主给她收女儿,是再好不过,有官夫人做靠山,将来也不怕有人欺负她这个孤老婆子,有冤无处诉。
“夫人放心,老婆子别的不敢说,教教针线却是小菜一碟。夫人今日的慈心,老婆子必然涌泉相报,把我一身的本领对着小姐倾囊相受。”程绣娘捡了个大便宜,自然想着不能辜负主人家一片善心。再说她心里明白即便是把她一身的手艺教给丽姐儿,也不过是为了官家小姐搏个好名声,将来好找人家。与将来她要教收养来的女儿女红技艺是不一样的,那时才是真正的靠手艺过活,养家糊口。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就把丽姐儿叫来,让她拜师。”林氏笑着道。
“夫人折杀老婆子了,夫人抬举老婆子是老婆子的福分,可不敢让小姐来拜我。”程绣娘清楚丽姐儿在园子里的地位,在主子们心里的高低,自然不敢托大。
林氏满意地笑了笑,对丹桂点点头,为女儿请女红师父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自那以后,涵珍馆就又多了程绣娘。丽姐儿把程绣娘安排在最大的厢房,与丹桂是隔壁,给了她最佳的待遇。涵珍馆中的婆子丫鬟瞧着丽姐儿对程绣娘的抬举,外加上程绣娘本身就是个简省的,因此众人也都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程嬷嬷”。
程绣娘每天只教丽姐儿一个时辰,教十天歇一天,教的很细致,并不粗糙。丽姐儿很喜欢程绣娘慢悠悠地教授,也就学的很认真。程绣娘的教授明显很有条理,从配色到针法,从衣衫到络子,样样都有,每样都新鲜。
“我师父教了我整整十年,从早到晚,就没一刻歇息。有时候我记不住那么多繁杂的针法,师父就拿柳条抽小腿,还说记得疼才能绣出好东西,到最后也不过是熬坏了一双眼睛。还是识字好,如今看着小姐写写画画,我心里羡慕的很。”程绣娘看着每次她教给丽姐儿的针法和打络子的方法,都被丽姐儿详详细细地记录在空本子上,心情很微妙。一方面她觉得这法子新奇,另一方面又觉得到底是识字的人少吃亏。
“只靠着记性好我是害怕的,还是白纸黑字记录下来的好。万一忘记了,直接拿了本子来看,否则总是一遍遍的找师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丽姐儿画了最后一幅针法图,待墨迹干了才敢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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