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听了他的话,很是吃惊,道:“把你们囚在这里?改朝换代已经这么久了,不管是谁都没有权力再囚禁你们,再说就算是囚禁也该是在大牢当中,怎么会让你们在这个小村子里生活呢?”
狄仁杰和邱亭轩也是大为惊奇,邱亭轩看的书多,但书上可从来没有写过这种事,而狄仁杰却是看到过这种事的,他父亲就是当官的,乃是官场中人。然而,就算要修理曾经的敌人,也不可能修理快三十年的。
李世民一代雄主,那是何等的心胸,绝非小肚鸡肠之人,就算他痛恨当初窦建德和他作对,但也不可能迁怒到别人的头上,更加不会让窦建德曾经的部属被囚禁长达近三十年之久,这是一个英明的皇帝,无论如何不会做出来的事!
邱亭轩很书生气的地道:“谁敢囚禁你们?难道你们不会报官吗?就算本地刺史不管,你们也可以去长安告御状啊!”
杜老大看了眼邱亭轩,心想:“这人是个书呆子,什么世事都不懂的那种!”他摇头道:“去长安,怎么去?就算去了,又找谁告?官官相护,那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至于说到本州刺史……唉,说他们干嘛,不说了,三位早点休息吧。”说着话,他就要起身离开。
王平安连忙拉住他,道:“我们倒是有些门路,要是你有冤屈,说不定能帮帮你的忙呢,最起码,给京里的衙门递份状子,这种事我们还是能帮上忙的!”
杜老大眼睛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去,摇头道:“算了,折腾不起了。就这么对付活着吧,听说州里要换新刺史,祈求老天让这个新刺史是个不识字的傻子,看不懂文书,从此就饶了我们吧!”
王平安三人齐声咦了出来,这话怎么说的。应该是刺史知书达礼,才能解决他们的难处吧,怎么反倒是个大字不识的傻子,才能饶了他们,他们到底犯的什么罪啊?
王平安道:“杜老大,我们是过路的,明天就走,你有什么话不妨和我们说说,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就能舒服些。我们又不会乱传,你何必担心呢!”
杜老大想想也对,人要是心里头有事,不找个人说说,确实不舒服,可他认识的人和他一样,都是同样的遭遇,他既不能说,别人也不愿意听。什么委屈只能憋在心里,越憋越闹心。
他又坐了下来,叹气道:“事实其实很简单,早在本朝新立之时,为了安置我们这些曾经的……唉,说白了我们就是余孽,第一任庆州刺史在安置我们时,不许我们离开这里,而且没有分给我们田地,只许租种别人的地,还留下文书备案,要后面的刺史们留意我们。结果,每逢新刺史上任,在查阅前任文书时,都会看到那份,都同样执行,我们也就一直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年倒是好了些,那位季刺史是个糊涂蛋,他不怎么管事儿,原来监视我们的里正也不常来了,所以我们就都想,当官的还是糊涂点好,他糊涂我们的日子就能过得轻松一些。”
王平安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件事要说起来,可真怪不得第一任刺史,那时天下初定,对于曾经的敌人他严加看管,谁也说不出他的不对来。要怪就只能怪后面的那些刺史,不过要是非得问责的话,那些刺史也只能说是迂腐,只会按章办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等小事就算报给刺史知道,刺史也只说会以前怎么办的,现在照旧怎么就可以了,不可能去调查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了,曾经的敌人过得好不好,关他们屁事,就算是关,也当真是屁那样的事了!
王平安哦了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过,当初我朝初定之时,曾经做过贼寇的人无数,可先帝和当今圣上都以宽大为怀,并没有计较,反而分了土地,让大家休养生息,怎么轮到你们,竟然是被软禁,你们的先人当初是窦建德的重臣吗?”
杜老大叹了口气,道:“重臣谈不上,只不过是在攻城和守城方面有些本事罢了,窦建德当初被俘后,我们是唯一没有投降的,后来又跟了刘黑闼。当初我们那支军队,打败过李神通,打败过罗艺,打跑过李绩,杀死过淮阳王李道玄,打得庐江王李瑗落荒而逃……公子,你们想想,我们这样的人,在新朝能有好日过么?”
王平安三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村子里的人这么厉害么,打败过李神通和罗艺也就罢了,竟然把李绩都给打败了,未免太厉害了!
三人心中同时想道:“把你们这么危险的人物,监视在这里,已经算是宽大了,要换了别的皇帝,那是肯定要将你们满门抄斩,不留后患的。”
杜老大一口气说完这些,脸上的愁苦表情竟然得到一缓,似乎想起了当年铁马兵戈的往事。
王平安心想:“从他的年纪上来讲,当初大战时,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估计战场是上不了的,但父兄们的英勇事迹,他应是看到过的。只可惜,历史的车轮是向前地,任何绊脚石,都要被压成粉末地……他们就属于粉末了!”
杜老大感觉心里舒服了些,站起身,道:“三位公子休息吧,我也回去照看贱内了,她身子有病,不能离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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