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州城里人的眼里,王有财不过是个乡下土财主罢了,小气巴拉的。实际上王有财确实不太大方,必竟家有悍妻,杨氏那么厉害,几十年如一日,他也没有什么机会装大方!可今天不行了,老爷子生气了,要大方一把,请全村人吃饭,受气受了好几十年,怎么着也得扬眉吐气一把!
杨氏的眉毛立立起来了,如不是有外人在场,面前的盘子非得飞到王有财的脑门儿上不可!好你个老头子,竟然这么浪费钱,还敢不和我打招呼就请客,当我不存在吗?
见母亲要发雌威,王平安忙按下杨氏的手,转头冲哈米提笑道:“咱们五里村和别的村子不同,村中居民都是我家佃户,租种我家的田土,一年到头的劳作,我爹看着心中不忍,所以便借着今天这个……这个我收伴读的由头,请大伙儿吃顿饭,也算是替我高兴高兴吧!”
哈米提立即连连点头,嘴上道:“有理有理,正该如此。王老爷心善,对佃户照顾,想来那些佃户要是有良心,必定多打粮食,按时交租。”嘴上这么说没错,心里却想:“这辈子怕就这么大方一回吧,看你娘的脸色,估计我走之后,非罚你爹跪搓板不可!”
杨氏见儿子说话,这才忍住气,心想:“老王头儿你等着,今晚非罚你跪算盘不可,脱了裤子跪!”
王平安心里好笑,父亲这辈子终于在母亲面前直起一把腰来,虽然明知后果大大不妙,但终也有了些许的男子汉气概!
王老头儿和杨老太,两人年纪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可却象小孩儿似的,杨老太对王老头儿怒目而视,而王老头儿则低头看酒杯,爱咋咋地,我就这样儿了,有啥话……晚上再说!
他们老两口生气,可王家的仆人却犯难了,老爷下了命令,可瞧夫人的样子是不同意啊,那买肉买酒的钱,也得夫人点头呢,要不然也支不出来呀!
哈米提多会做人呢,见场面尴尬,便道:“要说今天这事儿,可有老夫一半的功劳,如果王老弟日后登科,可不正是我干闺女伺候得好。这么着吧,老夫也凑个趣,借这个由头,提前恭贺王老弟高中!”
他冲呆站着的王家仆人一挥手,道:“烦劳管家去告诉老夫外面的家人,让他们立即回城,买上一万斤的上好精肉,再从我家酒窖里搬三十坛酒来,记得搬一百斤一坛的那种,拿到这里分给村民,说是王家老爷请他们享用的!”
杨氏听了这话,立时大喜,挟了根鸡腿放到哈米提的碗里,笑道:“这我们多不好意思,还是说哈老爷你请的吧!”冲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会意,快步出厅,半点不给哈米提反悔的机会。
哈米提笑道:“自家人谁请不是请,何必分得这么清呢!”心中得意,他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要多少有多少。顿了顿,又道:“我们突厥人养羊和你们中原人不同,你们是论‘只’养,而我们是论‘谷’养!”
王平安哦了声:“论谷?这是怎么个论法?”
“中原人家里有养几只羊便算富裕人家,可在我们突厥,如果不养满几山谷的羊,那岂能算是富裕!”哈米提说罢,哈哈大笑,在“穷人”面前摆阔,虽然挺招别人烦,可自己却是很开心的!
王平安哼了声,岔开话题,道:“听说哈老兄认得咸同书院的山主?”
哈米提笑容立敛,抬手摸着嘴唇上卷曲的胡子,道:“昨天我妻弟阿依丁去找我了,说起这事。老夫确是认得邱问普,不过这老学究却是难说话得紧。王老弟你要进书院,不过是想得到贡举的名额,但这名额是有数的,你上去了别人就得下来,那书院里的学生个个非富即贵,都巴结着邱老儿,邱老儿为人又古板,所以让他临时换人,确实有些难度!”
王平安点了点头,他对贡举名额的事略有了解,明清的科考是一级一级考上去的,但唐朝的不是,而是先通过地方上的推举,也就是所说的贡举,得到名额后才能进京赶考,而贡举的名额自然是有限的,不可能来个人报名就能上的。
他问道:“这贡举名额不是掌握在学政手里么,邱山主有左右学政的能力?”
哈米提道:“当然有,咱们徐州的学政就是他的亲传弟子啊!不过王老弟放心,这事我一定替你办成,实在不行我出钱,从别的学生手里买一个名额便是,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我都能解决!”他拍胸脯保证。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法再往下深说了,王平安举杯敬酒,哈米提酒到杯干,一场宴席尽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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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里村,东村头。
王福生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将衣服紧了紧,就想扛锄头出门。他媳妇儿见他脸色苍白,道:“当家的,你今天不舒服,就在家里歇一天吧,明天再去地里,也不会耽误什么。”
王福生摇了摇头,紧紧腰带,道:“不成啊,这正是关键时候,地里的杂草一天不清,长得就比麦苗还多,要是今年收成不好,秋后拿什么交租。”
福生媳妇儿摇头道:“我看东家也不在乎咱家这点租子,你瞧他昨天请客,又是酒又是肉的,咱家还分了三十斤,要是腌起来,都够吃到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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