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啄在耳边, 男人热热的气息仿佛直接呵在心口, 于是,泪像被暖化了,涌起来,止也止不住。
她从来就不是个哭包, 小时候就不哭。从来不哭。可现在, 泪一多,气息都不匀,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抽抽噎噎的,很羞, 很难听, 不得不硬抿着唇憋着。
“来,转过来。”
男人的声音软得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把她拨进怀里, 可小丫头身体忽然拗着僵住, 不肯动。他笑了, “你以为你多大劲啊?”
话音没落, 怀抱就收紧, 还没来得及挣,她就被粗壮的手臂一卷扣进怀里。季萱想推,哪还有空间, 脑袋被磕在胸前, 也不管一脸湿漉漉的, 直接贴在他的白T恤上。
其实,眼睛早就累了,空旷的黑暗中不敢闭上,此刻,男人熟悉的味道和力气裹着,空间禁锢般地狭小,小到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影像忽然就被迫落了脚,憋着的抽泣吐出来,泪更加肆无忌惮。
男人恒温,味道也安神,除了心跳陪着她,一点声音都没有。雪白T恤,纯棉的,很吸水,她整个脸都埋着,鼻涕眼泪蹭得很干净。
喘不上气也不抬头,亲近到私密,像小时候在爸爸怀里等妈妈,筋疲力尽,再也不想动。
好一会儿没动静了,胸口像卧了一只小猫,软趴趴、湿乎乎的,张星野轻轻揉了一下,“哭完啦?”
“嗯。”
闷着头,可是小声儿很干脆。心放下,张星野看了看,放开怀抱想脱掉T恤,谁知手臂一松身上竟然一紧,小丫头像怕掉下去突然搂了他的腰像刚才一样紧趴着,甚至,更紧。
张星野低头用力啄了一口,“湿了,脱了再抱。”
她没动,就着那稍稍松开些的手臂,张星野拉起T恤脱下,叠在手中,“抬头。”
她听话地仰起头,纯棉的T恤折到了干的一面,大手握着仔仔细细地擦这张稀里哗啦的小脸。他要求高,擦得很干净,干净到可以随便亲的程度,这才满意地把T恤扔到一边去。
重新抱了,半裸的男人侧身压着完全把她裹住,凉凉的夜风被挡在外面,只熏着他的体温;脸颊贴着胸膛,男人清爽的味道和着淡淡的花草香,莫名组合的荷尔蒙,平常总有催情的效果,可此刻,她只想窝在里面,不动。
夜,又静了下来,窗外滴答的雨声,好安眠。小丫头还怔怔地睁着眼睛,身上薄薄的吊带衫裹着女孩娇娇的形状,卧在怀里软得他心疼,闭上眼睛,呼吸,满怀香……
“你早知道了?”终于,她闷闷地开口了。
“我克格勃啊?”
揶揄一句,怀里没动,张星野低头嗅她的发,“我刚知道。”
“你们……见面了?”
“嗯。”
“你是不是……”
说着,季萱轻轻顿住。想来想去,顾辰一意孤行要办画展,不见她才是最有利的,为什么会突然要见?这么急,一定出了意外,而那个意外必定和她有关,除了他,除了这位嚣张的张总,意外还能是谁?想起梁心伟那愤怒样子,臆想的苦难与骑士心,张星野,又怎么可能按得住脾气?
“是不是什么?”他问。
“是不是……打他了?”
“不敢。”
“嗯?”季萱愣了一下。
“惹不起。”
“你还怕他?”
“惹不起你啊。”男人懒懒的,拖长了音。
这算……什么答案?居然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真是让人……好在窝在怀里,不必面对,季萱悄悄白了一眼,闭了嘴巴。
“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男人的喉结蹭着,痒痒的,季萱有点怔,“什么怎么办?”
“你和他,打算怎么办?”
“没有我和他!”
小声儿骤急,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张星野笑了,“一晚上这么狗血深情地表白,爱你爱到骨头缝里了,无动于衷么?”
“他爱的不是我。从来就不是!”
压不住声音发颤,埋在怀里都知道小脸红了,张星野低头,“怎么不是?他是个蠢蛋,你也是?”
“什么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他只爱你的画、爱你的笔?那不如爱你爸了。”
“张星野!”
扣在腰上的小拳都握紧了,张星野抿了笑,手臂勒着不许她动,“那本身就是你,从来没有分离过。从一开始,别人不认得你,他就认得,而且很清楚。敢为你关了工作室,就敢陪着你走下去。如果后来你平庸、无为,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会带着你做画展、当老师,养家糊口。糟糕的是,越近,越欣赏,越不能自拔。他以为你会到岸,或者,他以为你已经足够到岸,却东游西荡,成心放弃。在他眼里,有人在毁你,哪怕这个人就是你自己,他也不能忍。其实……”
“够了!”季萱打断,“我的笔,我的路,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寄托?强加理想,再宏大也不是我的,怎么能被说得这么忘我、这么高尚?!”
“高尚个P!都是欲望作祟。不过,他的欲望,很奇特了。想出名,想被认可,无可厚非,虽然手段非常不耻,可还没到不顾一切的地步,而且,他很有计划,很能忍。无论怎样都要带着你的画,这不是一般的勇气能做得出来的,尤其是面对橡胶大王一家。心妮为了得到他,什么都能答应,可我想,心妍和心伟一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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