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民这番话让巩昌华也是有些触动,看来这位陆书记的胃口很大,想法也很深远,这一次来双塬调研改制问题,只怕镇上想要随便糊弄他蒙混过关行不通,倒不如探一探他的底,看看他的真实想法和意图。
“陆书记,上次您来我们双塬,也谈到了乡镇企业改制问题,我们双塬的乡镇企业发展在全县算是不错的,是不是可以考虑先从其他区开始呢?我担心让我们主动从这些效益看上去都还不错的企业里退出,很多人心里都想不通啊。”巩昌华试探性的问道。
“老巩,这不是从哪个地方开始那么简单,而是要搞清楚为什么一定要改制这个问题。看样子你们都还是觉得这样改制使得你们政府失去了对这些企业的控制权,觉得手中权力缩小了,日后企业就可以不买党委政府的帐了,想办个啥事儿也就不方便了,有失落感了?要不就是觉得这年底没谁来孝敬一点儿了,自家收入也少了?”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巩昌华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是却也是现在这些领导干部们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平时这些企业都是镇上的,干部任免都是镇上研究决定,而政府有个什么不方便的开支也都可以直接打入这些企业成本里去,镇上这些部门也能是不是去化化缘,解决一下部门经费不足的问题,领导干部个人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免不了还可以在这些企业里拿上一份不多不少的奖金,这多么惬意?
至于说企业的发展前途,现在谁去想那些?日后就是企业真不景气了,经营不下去了,难道还能把政府列入企业的开支给追回来,还能要发放的奖金给追回去?
巩昌华一阵脸热,他没有想到陆为民竟然对这些个领导干部们心思揣摩得如此细腻准确,说实话要真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感受,那也是假话,只不过这陆为民居然也对这些乡镇企业和乡镇里头头脑脑之间那些阴微事儿了解得如此透彻,简直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角色,倒像是在乡镇里边浸淫了多年的老手一般。
“嘿嘿,陆书记,您说的那些,大家伙儿可能都有一些吧,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只是次要因素,像这些企业在有些领导手中发展起来,肯定会有一些感情,舍不得,这是其一;对于这些乡镇企业是不是必须要走这条改制路,恐怕很多人也还心怀疑虑,这是其二;这如果改制,怎么改才能达到我们的初衷,会不会没改好,或者制度措施不健全,导致集体资产流失,落入私人囊中,这是其三。恐怕需要从思想上解决这几个问题,我觉得这改制才能真正推进,也才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巩昌华的这一番话立时让陆为民对其刮目相看,除了巩昌华的这番看法的确很有针对性也具有现实性外,让陆为民感到高兴的是这也意味着自己在双塬的一番讲话已经起到了作用,比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这些看法不可能是巩昌华临时想出来的,肯定也是在自己到双塬调研之后,巩昌华对自己所说观点进行了认真思考,巩昌华如此,那孔令成和钱理国呢,巴子通和其他镇上的领导们呢?他们也一样会就此思考。
陆为民不怕有不同意见,也不怕质疑,如果有不同意见和质疑,就说明这个构想已经引起了他们的重视,他们也在认真思考,提出不同意见和质疑,只会让他的想法构想更完善,他最怕就是别人不把自己的这个意图当做一回事儿,
“老巩,你的担心怕也是你们双塬镇党委一帮人的心声吧?这是好事儿,说明你们双塬镇党委是真心实意在考虑问题琢磨工作,改革开放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也允许犯错误,但是我觉得在开展一项工作之前,首先还是要最大限度的把各方面都考虑周到,尽可能的消除不必要的不利因素。”陆为民端起酒杯,在手上玩味着,“你说的第一个担心,这只是个人感情倾向,有感情很正常,都是人,难免,但是如果改制能够让这个企业变得更加壮大,前途更加光明,我想作为缔造者也会很乐于看到这种变化的。”
陆为民顿了一下继续道:“至于你说的第二个因素,这恐怕是我们很多领导干部心目中最担心的,那就是为什么我们的乡镇企业要改制,是不是非要改制改成私有制才能实现企业的发展,这样的改制有没有全盘私有化的嫌疑,这和我们国家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制度有没有冲突,甚至背离?”
巩昌华见陆为民如此鲜明犀利的把这个存在他心中也颇为担心的问题提出来,心里也有些佩服,对方显然是有很周密的准备,自己和孔令成在研究这一点上也觉得现在这种改制没有任何政策依据,既没有说不能这样改,也没说这样改就合法,这很矛盾,而且推进这样改制,是不是就真能让企业进入良性发展的境界?这也是一个尚未得到验证的结果。
“陆书记,你说的这个问题恐怕不仅仅是我们双塬干部有疑问,只怕全县其他区乡的干部也都或多或少的有这方面的疑问。”巩昌华笑着承认这一点。
“首先我来解释一下,我们国家正处于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期间,我们的乡镇企业之所以能够在前几年发展的如此红火,其主要成功的原因就是其灵活的机制,国营企业体制僵化,信息不灵,效率低,对市场没有研究,导致生产出来的产品无人问津,而我们的乡镇企业本着船小好调头的原则,生产直接面对市场,由市场来调节,所以才会在这一轮对国有企业的战争中取得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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