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洪亮的钟声敲响了,一群群僧人从僧舍跑了出来,他们一样的光头,一样的僧袍,看得人眼花缭乱,县尉贾季邻低声道:“崔县令,这个样子,恐怕我们的人还是不够,不如去禀报京兆尹。”
“不行!此事不能扩大。”
崔光远瞥了一眼贾季邻,他知道此人是王珙的心腹,一心想在王珙面前表功,崔光远倒不在意这个功劳,而是担心王珙插手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或许觉得自己口气有点硬了,便缓和一下语气道:“贾县尉,我只是听到有人暗报,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把王使君惊动过来,如果抓不到,我们恐怕就无法交代了。”
“县令说得对!”贾季邻干笑两声,心中却盘算着让人去送信。
这时,崇圣寺的五百多僧众已经聚集在广场上了,主持上前陪笑道:“崔县令,已经好了。”
崔光远一挥手,下令道:“给我搜!”
一百多名衙役冲进了寺院中,崔光远见贾季邻也进去了,便把捕头招来嘱咐道:“我估计这个人会自己跑出来,你不问青红皂白,给我一刀将此人宰了,所有的后果我来担当。”
“属下明白!”
捕头是崔光远的心腹,他答应一声,也立刻奔进去了,崔光远心中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刺客一刀宰了,这样,后面的事就一了百了,杨国忠的阴谋进行不下去,他崔光远也不失职。
衙役们都去搜查去了,崔光远的身边还有十几人,这时他的目光落在站在广场上的一众僧人身上,崔光远的心中忽然有一种直觉,他要抓的那个刺客,极可能就混迹在这些和尚之中。
“禀报县令,前殿没有搜到!”
“禀报县令,僧舍没有搜到!”
衙役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这时,崔光远的目光紧紧盯在第一排的一名身材高大的僧人身上,所有的僧人都低着头,唯独此人在对他冷笑。
崔光远忽然一指此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哈!哈!崔县令果然有眼光。”
那僧人仰天大笑,他慢慢走了出来,冷笑一声道:“没错,你们要抓的人就是我,我便是刘云的铁兄弟任海川。”
数十名衙役一拥而上,将这个叫任海川的人死死摁在地上,捆绑起来,崔光远给捕头使了个眼色,捕头会意,暗暗拔出匕首,向人群中走去。
就在这时,寺院大门轰得一声巨响,大群骑兵迅猛涌入,战马嘶叫,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有人哈哈大笑走进,“本相听说崔县令抓获了刺客任海川,特赶来来祝贺!”
崔光远的心顿时坠入寒窟,只见杨国忠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大理寺卿赵孟,赵孟一声令下,数十名大理寺衙役执刀冲上来,从长安县衙役手中夺走了任海川。
崔光远忽然明白了,杨国忠根本就不相信他,只是让他出面来抓人,这样人犯就是长安县抓住的,移交给了大理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崔光远心中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怔怔地看着大群衙役将人犯押走。
‘怎么办?’崔光远暗暗焦急,这个刺客同伙会立刻招供出邢縡,恐怕今晚上就会出事了。
杨国忠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这次崔县令抓捕人犯有功,我必会奏请圣上,表彰你的功劳。”
“多谢杨尚书!”崔光远无可奈何,只得躬身行一礼。
杨国忠异常得意,一摆手,令道:“带回去审讯!”
大队人马向寺院外涌去,霎时便走得干干净净,贾季邻脸色有异,趁人不备,悄悄溜走了。
“崔县令,现在怎么办?”捕快低声问道。
崔光远一咬牙,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他取出自己的名帖,在地上拾起一块黑石,在上面写了‘速逃’两个字,交给捕快道:“你速去邢縡府,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再不走性命难保。”
捕快答应一声,迅速离开了寺院。
........
邢縡是长安有名的豪强,家资雄厚,在关中广有田产,养有健仆千人,他一方面济贫扶弱,广交朋友,慷慨助义,在民间极有口碑,另一方面他善于钻营,和王珙之弟王銲交情深厚,以王珙为后台,可谓是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
但邢縡也是个惹不起的角色,得罪他的人,他会毫不留情地报复,绝不留情,他手上也有了几条人命,都被他借王珙的权势抹平了,因此在许多人眼中,邢縡也有凶人之名。
邢縡的府宅在西市金城坊,天刚黑,金城坊内忽然冲进了大群士兵,足有数千人,他们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将大街上的民众吓得鸡飞狗跳,家家关门闭户,片刻,数千士兵便将邢縡府围得水泄不通,十几名士兵踹开门,大群士兵一涌而入,府内顿时传来女人尖叫声和求饶声。
在离邢縡府约百步的一条小巷里,一名头戴竹笠的男子目光凶狠地盯着士兵冲进邢府,他咬牙切齿道:“好个杨国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要置我于死地,我们走着瞧。”
他拉了拉竹笠,遮住了脸庞,转身就走,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夜越来越深,长安城内不时有士兵列队奔过,气氛十分紧张,虽然还没有到关坊门的时刻,但大街小巷基本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这时,一辆马车驶进了开化坊,很快便驶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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