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孝三郎?”上杉越想了想,如实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不过也对,我六十年前就脱离家族了,之后就没打听过家族的任何消息。”上杉越对樱井小暮说,“六十年前樱井孝三郎这个人大概还没出生,要是我认识你的父亲就更不合理了。”
樱井小暮只是缓缓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想在有关于父亲的这个话题上多深入讨论。
但上杉越毕竟是比女孩多活了好几十年的老狐狸,哪怕樱井小暮藏得再好,上杉越一眼就看出了在提及有关父亲这个话题时,蒙在樱井小暮眼神深处的那片阴霾。
上杉越大概能猜到樱井小暮为什么下意识就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他曾继任过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尽管时间不久,但身处高位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接触到家族的黑暗面……那是从他那个时间就延续下来的黑暗,不,是更久以前,蛇歧八家从诞生依始就存在的一处病痛,一块顽疾。
相遇便是缘,作为看不惯家族做法的老人,尽管上杉越也无法消除家族本身存在的矛盾,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这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家族后辈稍稍开解一下困扰她良久的心结……更何况这个女孩还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儿媳。
“稚生,现在樱井家当家的是谁?”上杉越朝源稚生问,并对源稚生悄悄地使眼色。
“是樱井七海。”源稚生收到了上杉越的眼神,详细介绍道,“樱井七海是除绘梨衣以外,八家中唯一的女性家主,她本人精明能干,在家族中的呼声很高……对了,樱井家主是刚才提到的樱井孝三郎的亲妹妹。”
这么说现任樱井家主也就是樱井小暮的亲姑姑,上杉越点点头。
“那么樱井家对猛鬼众是怎么看待的?”上杉越话锋一转。
源稚生顿了顿,他的脸色有些犹疑。
猛鬼众一直是个禁忌的话题,不仅是在樱井家,而是在整个蛇歧八家内部,几乎每个家族每年都会有成员叛逃入猛鬼众,执行局历来会把具有血统隐患的族人用不同的颜色来注明他们的潜在威胁程度,其中威胁程度最高的是鲜艳醒目的红色,一旦被标注红色就意味着成为了家族的敌人……而猛鬼众的全体成员都是最高等级的红色。
这代表一旦家族成员叛逃入猛鬼众,就自动成为家族的敌人,格杀勿论!
“敌人,樱井家将猛鬼众视为敌人。”源稚生默然地说,“应该说不只是樱井家,整个蛇歧八家都将猛鬼众视为死敌,这是家族亘古不变的立场。”
上杉越没有对源稚生的话表达任何的看法,他只是沉默着,不置可否。
“但其实在八家的家主里,樱井家主对待猛鬼众的态度相对来说并不算多么仇视,上次在电梯里偶遇樱井家主,提到了攻打极乐馆的事,得知我们的行动扑空时,我能看得出樱井家主其实暗中松了口气,看得出樱井家主对樱井小暮依然怀有长辈般的感情。”源稚生顿了顿,“但樱井孝三郎似乎没有这么想……”
“嗯?那个叫樱井孝三郎的家伙怎么说?”上杉越追问。
“樱井孝三郎曾对我说,他为他拥有这么一个背叛家族的女儿而感到……深深的耻辱。”源稚生隐晦地看了眼樱井小暮。
樱井小暮低着头沉默,脸上无喜无悲。
“樱井孝三郎对我说他恨不得亲自持刀杀死他那个不忠不孝的女儿,但他恨自己没有为其执行死刑的能力,于是他拜托我在面对他的女儿时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不需要留下全尸也不需要收尸,最好在杀死樱井小暮后用一把大火将尸体不留痕迹地烧掉。”源稚生说出这些话时没有看樱井小暮的神情,“樱井孝三郎的原话是……‘樱井家出了这样的女儿,我无颜面对族人,也无颜面对我那在家主之位上励精图治的妹妹,我樱井孝三郎只当没生过这样的女儿,恳请少主务必要诛灭恶‘鬼’,不然任由恶‘鬼’猖獗,樱井孝三郎只有以死谢罪’。”
听到这些的樱井小暮依然无动于衷,好像企图处死她的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然而实际上樱井小暮是掐住自己的手腕才能扼住手掌的颤抖,她的瞳孔深处划过一闪即逝的悲伤,这意味着这个女孩的心里必然被源稚生刚刚转述她父亲的那番话猛烈的刺痛,但她强忍着,不希望被人察觉。
“父亲?”上杉越摇摇头,“照稚生你说的,那个叫樱井孝三郎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个东西,这样的人也被被称作父亲?别玷污‘父亲’这两个神圣的字眼了好么。”
整间和室都陷入寂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没人能对樱井孝三郎或是上杉越的话发表评论,因为在场谁都对“父亲”这个身份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
樱井小暮自不必多说,那番伤人至极的话正是出自她的亲生父亲樱井孝三郎之口,樱井小暮十四岁就叛逃家族,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她和父亲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没有和姑姑樱井七海来的深,而源稚生和源稚女这对兄弟也是刚刚才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路明非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父亲一面,楚子航还没来得及了解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就失踪至今杳无音信,恺撒的父亲……恺撒一直觉得那个混蛋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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