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里,漆黑的鳞片纷飞如雨,深褐里裹着鲜红的血液狂涌迸出,像是绯红而艳丽的喷泉。
路明非手里的短刀狠狠地刺穿了包裹着着怪物身体的细密鳞甲,繁密的裂纹在对方身上如花般绽开。
路明非的手掌也被这股巨力磨得血肉模糊,已经硬生生磨下了一层皮,鲜血顺着刀尖滑落,血珠滴落的方向,是一颗跳动着的鲜红心脏。
这是女人身上唯一属于“人”的器官了,如果心脏也被浑浊的龙血腐蚀,女人就会摒弃作为人类的一切,彻底沦为一只没有思维与想法、仅仅剩下了强大的肉体素质以及嗜血的本能的怪物。
鳞片开始从怪物身上层层剥落,像是被抛弃的一层铠甲,露出骨面下女人那张苍白的脸在火焰里摇曳。
在生命的尽头,路明非把这个女人从怪物的躯壳里硬生生拉了回来。
梦境里的故事有告诉他“死侍”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混血种的血统暴走超过50%的临界血限之后,龙血强大的力量会将人类的基因强行改写为龙的基因。
但离成为龙只差一步之遥时,人的基因会产生恐怖的反击,令他们的龙族基因无限接近但永远达不到纯血的程度,故其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龙,但也不再是人,成为一种无意识的、听命于龙的死物。
如果说混血种的血之哀是夹杂在人类与龙族之间的孤寂,那就是远比混血种更加悲哀的傀儡。
死侍的宿命是沉沦在永远追逐力量路上的孤魂野鬼,想要窥伺血统里的终极奥秘却穷极一生也不可得,属于人类的灵魂会逐渐脱落,属于龙类的血肉又不伦不类,流离失所,无路可退。
一只死侍……“一只”,多么可悲的形容啊!
不知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还是从怪物的状态里获得了解脱,女人那双恢复了一丝神采的瞳孔淌下了一滴血泪,却瞬间被环境的高温蒸发。
“有什么好哭的吗?”路明非的刀尖在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上盘旋,他不担心对方反扑。
他能感受到那颗近在咫尺的心脏跳动得愈来愈微弱,生命力正在从女人的体内迅速流逝,对方已经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这一生……好像有些短。”女人噙着鲜血这样说,将死之言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会忏悔么?为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之人。”路明非问。
女人轻轻摇头,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渗到路明非的衣袖上,瞬间浸湿一片绯色,像火焰里摇曳的罂粟花一样。
“神要杀死的人,无论如何都得死啊,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个侩子手,替神执掌他的生杀大权……”
“愚蠢!”路明非冷冷地喝断女人的话,“你已经要死了,别在我面前搞什么神鬼之说那一套,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哪怕有神,他也没有任何权力去执掌别人的生死!”
“是啊,我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更没有必要骗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原本眼色都快要黯淡的女人眼底无端地冒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光,她语气虔诚而急促的就像是梵蒂冈教会最忠实的信徒那般,饱含崇敬、向往……与恐惧,一切的情绪仿佛都来源于她话语里的那个“神”!
路明非皱起了眉头,女人的语气不像是骗人,她又没在中国的传销培训班待过,没必要在快死的时候不说遗言而搞传销那一套吧?
“你嘴里的那个‘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路明非不解地问,他一向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神’掌握着世界最高的权柄,他的矛枪所指便是死亡,他的目光所至就是命运,‘神’不喜欢无用之人,猎人网站无用了,所以这些猎人都要一一清除,我很荣幸,被‘神’选做执刀者……而现在,我也成了无用之人,可我依然很幸运。”
女人用淡金色的眸子看着路明非,她的话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奈和悲怆。
猎人网站无用所猎人们要被清除?路明非猛然一怔,所以这个所谓的“神”就是站在猎人网站身后,控制着猎人网站的那个人?
路明非看了眼好像被洗脑的女人,明明是个马上就要死了的人嘴上还嚷嚷着幸运?
“傻逼。”
路明非对女人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女人错愕地望着路明非,她一时间没太搞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傻逼’和‘大只’一样,都是我们中国的俚语。”路明非对女人耐心地解释着,这次他选择坦诚告之,“不过‘傻逼’是句骂人的话,意思就是说你很愚蠢,蠢到无可救药!”
“也许吧,不过我不后悔……”
“少放屁了。”路明非再次冷冷打断女人的话。
女人不知该作何表情,因为自从她戴上了身为明星的面具后,身边的人都对她虚与委蛇,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从没有人像这样毫不掩饰地直白的骂她。
像是冷冷的斥责,又像是深深的叹息。
“你说过你喜欢《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对吧,我想知道的是,你觉得这部电影让你喜欢的地方在哪?”路明非突如其来的这样问。
“因为它告诉了我,世界本就是这样的黑暗,每个人都是楚门,我们脸上的面具并不是自己想戴上,而是被别人强行赋予。”女人有些缄默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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