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记忆中的那道影子一样,多年过去依然没有变化。
楚子航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会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亦或者是某种很复杂的情绪,他死死盯着镜子里的“故人”,似乎是要把祂的身影深深烙在脑海里。
镜子里的世界风雨交加,雷霆翻涌,但诡异的是居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像是出演一场默剧……可那股死亡气息是那么浓烈又真实,仿佛要穿过镜面灼伤楚子航的皮肤。
镜子里的人影动了,那个高大伟岸宛若神只一样的身影从巨大的王座上站起,八足骏马仰天长啸,雷云在天空中翻滚聚集,祂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似乎要透过镜面照到楚子航的身上……楚子航感觉到后肩的未知隐隐作痛,仿佛有一团火在那里燃烧。
巨大的领域笼罩了整间屋子,是“审判”……绘梨衣的眼瞳亮起来金色的光。
其实在绘梨衣的方向,她是看不清镜子里的画面的,因为正好被楚子航的身影给挡住,但她很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于是下意识释放了她的言灵,“审判”的领域覆盖了不算太大的整个密室,仿佛和虚空中的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隐隐角力抗衡着。
路明非的身体也崩的像一张弓,这是极度紧张的表现,就像猛兽察觉到了敌人在附近,野兽的本能让它第一时间绷紧身体随时准备应战。
路明非距离楚子航和镜子更近,感受也比绘梨衣更加直观……那种扑面而来的死亡的气息,只有当初在面对已经成为“白王”的赫尔佐格时才有类似的感觉,路明非能看到楚子航战栗的背影,凭他对楚子航的了解,路明非大概能猜到楚子航面对着怎样的可怕的东西。
楚子航能看到,那尊伟大的神只古奥的面具下,祂的嘴唇动了,仿佛吐出了几个晦涩的音符,但确实无声的,根本就判断不出这是什么语音,但随着祂的动作,楚子航的耳边响起了风雨声,不时还有雷电的轰鸣,暴雨拍打在高架坚硬的地面上,聚成水流“哗啦啦”的落下,像是瀑布。
神明身上的盔甲撞出金属般的交击声,八足骏马发出尖利的嘶叫,仿佛战争的号角,那绝对不是属于人类世界的声音,楚子航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裂了……耳廓里流出温热的液体,是血。
不是错觉,这一切都不是错觉,包括刚才楚子航听到雨打屋顶的声音,不是他的幻听,那声音并不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而是从这面镜子里传来的……或者说,就算是幻觉,也足以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这和现实的攻击又有什么区别?
仿佛某些禁忌的壁垒被打破,镜子的表面出现了水纹一样的波动,金色和火红的光芒照进了楚子航他们所在的屋子里,记忆中的神明……或者说恶魔已经来到了虚幻与现实的边界,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死亡气息从镜子中喷涌而出,整间屋子的纸张都疯狂的抖动,就像是被狂风吹乱,又像是因为恐惧而发颤的蝶群。
绘梨衣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入侵了“审判”的领域……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因为在“审判”之中,作为言灵主人的绘梨衣就是当之无愧的神明,她可以审视一切事物,对所有生灵的命运生杀夺予。
但这股力量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它打破了言灵的壁垒与现实的规则,人类的语音难以描述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有某个意志强行侵占了“审判”领域,还蛮横的与绘梨衣争夺至高的权利。
路明非死死咬着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寒冷和火焰同时包裹着,这么炽烈的元素,路明非可以断定敌人绝对是龙王级别的存在……比成为“白王”的赫尔佐格压迫力更强,因为那时候至少有路鸣泽帮助他,现在这么危险的情况,路鸣泽却罕见的没冒出头来和他交易买他的命。
“师兄……”路明非艰难的喊楚子航。
他伸出一只手,想去拉楚子航的肩膀,他只看得到对方的背影,路明非不确定,在如此的重压之下,楚子航是否还保持清醒的意识?
楚子航此刻忽然想起了某个男人,他的黄金瞳前所未有的耀眼,冰冷的眼神看着激将突破镜面的神明……“神”同样也看到了楚子航的目光,祂的动作出现了一丝不流畅的停顿,那张古老面具下的眼神透着一丝迟疑与不解,就像见到了一个早就认识却意料之外的人。
也就是这么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破绽的瞬间,绘梨衣忽然往前踏了一步,来的路明非的话身旁,“审判”的领域再次扩张,她的黄金瞳重爆发出前所未有璀璨的光。
路明非顿感压在身上那股沉重又古老的死亡气息骤然变淡,身体变得轻松起来,他第一时间抓起落在脚边的那本“尼伯龙人之歌”,狠狠地砸向楚子航的方向。
“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去你大爷的!”
就像一只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书本越过楚子航的头顶,精准的砸在他面前的那面镜子上。
硬壳的封皮与镜面接触的那一刹那,镜面碎裂开了,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这声音太巨大了,根本不像是一面镜子被敲破了,更像是彗星撞到了地球,楚子航、路明非、绘梨衣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耳鸣,距离镜子最近的楚子航甚至耳膜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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