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并没有想隐瞒弘王回宫的消息,反之,整个赵国都知道,这靖安城的北东宫里,又要迎来自己的第三位主子了,一时间沸沸扬扬,大家都说这北宫东里有异,否则为何前两位主子都毙了命。
听说那个弘王又是个身份不正的,自打生下来就在隆延行宫,成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也是个不喜欢读书习武的噱头,这样的人可以做一国之君吗?
只怕赵国交到这等顽劣孩童的手里,是江山社稷之灾祸。
一晃三日已过,韩来和徐宰等人将弘王接回了宫里,圣人没有瞒天过海,而是闹得人尽皆知,倒是让曹家等人不敢轻易下了手,所以回来的途中也没遇到什么怪事,顺顺利利的进了靖安城。
御史府的书房里,曹纯因着上次的事情出了纰漏,这回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倒是比从前要谨慎许多,况且她心里也觉得,自打上次的事情出了以后,父亲对她的态度就变得严肃冰冷,有的时候更会透露出厌弃和烦躁,母亲杨氏也不敢随意插嘴。
曹献坐在旁边的木轮椅上,他还是以往那副颓废的模样,但是精神状态要比之前好了些,情绪调节不少,可以和人正常说话。
小半年过去,曹献也算是接受了双腿被废的事实。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人不知道拜访了多少骨科名医,想要将这双腿重新接好,但是来查看的郎中无不说回天乏术,这致其断腿之人下手十分刁钻狠毒,就是为了断他的腿。
“父亲。”
死寂之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是曹行,他稍微把门推开点儿,映出曹琦来,这人神色无异,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穿着一身深褐色的长裙,倒是比从前低调许多,不知道是性情使然,还是家族败落所致。
曹纯看到曹琦,眼里登时射出怨恨的精光,那光芒像是一根细细的银针来扎在那人身上,但曹琦素来不喜蠢人,懒得理。
“弘王已经入宫了。”曹行说道。
“这回,圣人把徐宰也叫了回来。”曹燮缓缓的直起身子,单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是要防着咱们曹家了。”
“这回狼符没有到手,咱们曹家本就没有兵权,圣人还要这样提防着,看来是已经决心除掉曹家了。”
曹琦也不等曹燮开口,便走去旁边,她看着面前的曹纯,那人虽然满心的不忿,可是对上曹琦那双眼睛,还是不自在的让开了。
曹琦提裙坐下,说道:“父亲可是要想想办法。”
她说的风轻云淡,可是听在曹燮的耳朵里却异样的尖刺,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开了口,说道:“小琦。”
这样亲切的称呼和平淡语气,是曹燮开始妥协了。
曹琦也不愿意蹬鼻子上脸,想了想,伸手拂过耳边:“弘王回宫本也是合了我的意,只是我们得想办法见一见这个弘王,小孩子年纪轻,若想摆弄他,不如投到太后的名下。”
曹行微微皱眉,看着曹琦说道:“可是太后属意韩家和宋端,咱们曹家现在本就微弱累卵,如何能和他们争夺。”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曹琦不屑的说道:“就算咱们曹家今时不同往日,但是……从前那些巴结的,讨好的,还是不少的吧。”
说罢,她看向曹燮,那人也点了点头,说道:“就算他们想和咱们曹家摆脱关系,也是不能的了,就像韩来和唐家,这不曾往来之人尚且还要受到牵连,更何况咱们曹家的这些拥趸呢,曹家倒了,他们一个个的怕也跑不了。”
曹燮听她说完,似乎明白了些,往前一步,低头看她:“你的意思是说……”
“让他们去闹,去上奏,以弘王身份不正之名去驳。”
曹琦道:“让弘王立储的事情先缓和下来。”抬起头来,“到时候父亲再去找太后,亦或者女儿去也就是了,韩家虽然得用,但是他毕竟是游兰献王的后裔,闹出了贤亲王谋逆之事,圣人必定会对这些亲王有所忌惮,即便这其中有咱们曹家的挑唆,但贤亲王有异心也是不争的事实,况且,还有宋端的身世,太后既然知晓的话,更应该明白用她不是长久之事,倘若让韩家和宋端扶持弘王上位,将来宋端身世拖出,便也是不小的麻烦,太后既然偏疼弘王,如何会将这烂摊子交给弘王。”
她洋洋洒洒的一席话说完,倒是听的曹燮醍醐灌顶,看向这个女儿的眼神也颇多赞赏,这回可是发自真心的。
曹纯听完也心里砰砰直跳,仿佛什么事情到了曹琦这里都可以迎刃而解一般,怎么自己就想不到,为何自己就想不到!
曹行也松了口气,上前淡笑道:“既如此,事情也就有缓了。”
“曹家这次受了重创,就算得了太后的赏也无法恢复元气,威胁也就大不如从前。”曹琦道,“太后若是愿意的话,咱们便可吩咐那些人不要在为难弘王的出身之事,带头扶持弘王,便可水到渠成。”
曹燮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办吧。”
说到这里,他对于曹琦夺权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恨了,只是浓浓的哀叹了一番,却听曹琦又道:“只是父亲,阿娘一个人在老家太孤单了。”
曹燮瞥眼,曹纯先行车过她,不快道:“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将我阿娘的灵位从老家挪过来,挪进曹家的祠堂里。”曹琦冷言扯过自己的衣袖,说道,“至于该给什么地位,想必父亲可以自己定夺,不叫女儿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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