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韩来自榻上悄然转醒,轻咳两声,撑身坐了起来,瞧了一眼窗外的日头,只怕将近正午了。
倒是省了一顿朝食,韩来心里苦笑。
“听说太后派梁女史去了曹家。”
花厅里传来小篆和隶书的声音。
“那这么说,太后是向着咱们姑娘的了?”
“那当然,曹家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打了公子,姑娘如何能忍,要我说就不该留下那曹献的性命,直接把他千刀万剐才叫解恨。”
“属你厉害。”
两个小丫头偷笑着,并未注意到身后走出来的那人。
“你们说什么呢?”
韩来骤然问道。
小篆和隶书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因为宋端吩咐了不许将这件事情告诉韩来,所以俩人都心照不宣的摇了摇头。
“太后怎么了?”
韩来不肯轻易放过。
瞧他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小篆和隶书对视一眼,叹了一声,这才道:“公子昨日回来后,端午姑娘就出去了,在南坊的酒肆找到了曹献,将那人狠狠的揍了一顿,连腿……都给打折了。”
“听说还掰断了一根手指,现在整个人算是废了。”隶书补充道。
韩来头一次听说这事儿,略微诧异,淡淡的应声道:“那梁吉又是怎么回事?”
“姑娘有先见之明。”隶书道,“让我们将此事告知了太后主子,她老人家派梁女史去曹家安抚,才叫曹家没有上诉此事。”
“原是如此。”
韩来和宋端相处了九年,大抵也能猜出来这人的作为,遂让她们两个出去,只是那两人的身影刚消失,门还未合上,宋端就走了进来。
“公子,先把药喝了吧。”
宋端将木盘放在旁边的花桌上,看着韩来单着寝衣,说道:“那下臣先帮公子更衣,穿戴好后,想必那药也温了。”
说着,取来衣裳走到韩来面前。
那人没有按照平时的习惯张开双臂,而是冷凝的垂眸着她:“听说你把曹献给打了,不但打了,还把人直接打残了。”
宋端一愣,怪道小篆和隶书两个大嘴巴,到底还是没有瞒住,看韩来这样子许是生气了,但她并不打算认错。
“曹献罪有应得,伤害公子的人下臣一个都不会放……”
话音未落,韩来猛地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欣喜的像是个孩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就知道端午,你最心疼我了。”
这突然的转折让宋端始料未及,呆呆的仰着脑袋。
“公子?”
韩来扳开她的身子,对着宋端的额头就是凶猛的一亲,笑道:“你做的最好了,曹献就是欠揍。”
“不过。”
韩来还有些腼腆:“没想到你这么疼我。”
宋端这时候脸才浮现出微微的红来,别扭的笑了一笑,端起旁边的药碗来:“公子先把药喝了吧。”
“你喂我。”
韩来直截了当的说道:“就像那些戏折上一样。”
宋端失笑,点了点头,两人隔着小案坐着,她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汤药喂给韩来,那人这时候也不觉得哭了,像是喝到了什么珍馐美味一样。
“对了。”
韩来咽下最后一口药,思忖道:“你去书信一封给舅舅。”
“是。”
宋端放下药碗就要走。
韩来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你可知道我要告知舅舅何事?”
宋端站住,半转身子很是冷静的说道:“公子是想让下臣告知舅爷,不要服从皇令回京,而是原地不动,对吗?”
韩来满意一笑。
宋端也回以微笑。
徐宰手握兵权,是韩来最后的倚靠,不能回京。
要远扎在外,才能最大程度的威胁着圣人,叫他和曹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韩来的脸上逐渐写满了谨慎,“我要给太蝉住持重新验尸。”
“是。”
宋端应声。
“不。”韩来说道,“让杜薄去做吧。”
宋端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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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像可有下落了?”
杜薄听说罗衣从府外回来了,赶紧出来院子,瞧见妻子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扶住她,关切道:“还好吧,不该让你出去辛劳的。”
罗衣摇了摇头,准备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杜薄吩咐丰年取了软垫来放好,这才让罗衣坐下。
罗衣复杂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人的心思是这么细腻,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是平坦着的小腹,若不能平息此乱,孩子生下来也会跟着吃苦。
要把太平留给孩子。
“根本没有头绪。”罗衣苦涩道,“事情一出,这观音像就被人给拿走了,只剩下韩来府上的那尊,如今破损的那尊到底在哪儿,无从查起。”
杜薄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失落,站起身来负手在背后,冷冷道:“那观音像是青玉所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若想销毁的话极其困难,只怕是被曹家给藏在了什么地方,一个咱们绝对不会找到的地方。”
罗衣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理,一个人若想隐瞒什么,怎会让外人得知。
“那就把消息放出去。”
杜薄回头,条理清晰的说道:“让他们知道咱们在找这尊观音像,叫他们不敢轻易毁去,只要这东西还在靖安城,总有找到的一天。”
罗衣轻轻点头。
杜薄坐了下来,伸手握住罗衣的手,将额头抵了过去。
罗衣知道他和韩来因为川王的死备受打击,加之又被停职,可谓严峻形式下的百上加斤,虽然杜薄嘴上不说,但一举一动都被罗衣看在眼里,便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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