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贾玖刚刚进入扬州城当天。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府。
扬州有湖名瘦西湖,而西湖之名便出自杭州。
午时,两浙都转盐运使司衙门。
白居易《盐商妇》有云:盐商妇,多金帛,不事田农与蚕绩。南北东西不失家,风水为乡船作宅……有幸嫁盐商,终朝美饭食,终岁好衣裳。
足以可见,盐商虽没有什么地位,但他们确实是把持着大周主要税赋来源。
扬州盐商豪侈甲天下,百万以下者,谓之小商。
杭州盐商虽没有扬州八大盐商那么豪侈,但杭州四位盐商,他们胜在抱团,把持着两浙、福建、宝岛等地方的盐引。
大周其他地方或许私盐泛滥,又或许被别的势力渗透进去,但这三处地方所有的私盐贩子,不是被他们四家收编便是被一一灭口。
杭州盐商韦宠梅年约四十,留有山羊胡,钱朝宁则是五十出头,白面长须,目光较之韦宏梅阴冷。
他们两人在盐运使司的小吏引领下,抬脚来到两浙盐运使江蕃的公房中。
江蕃放下手中的公文,打发那名小吏离开,微微皱眉,道:“本官不是已经一口回绝了吗,因本官公务繁忙,暂没有心情赴宴。本官,恕不招待,二位请回罢!”
韦钱二人相视一眼,钱朝宁不动声色,韦宏梅拱手呵呵一笑,道:“江大人,这次我与老钱过来,是与江大人商量盐价调降一事。”
闻言,江蕃骤然抬头,喜道:“此话当真?”
盐价,别说他这个两浙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便连两宫里面的两位陛下,都没法子下定决心去压下盐价。
除非,朝廷舍了这盐税,户部不过日子了。
钱朝宁拱手,正声道:“江大人,鄙人所说属实。”
“如此,大善!来呀,替两位贵客上茶。请座。”江蕃大喜所望,忙让人请茶。
韦宏梅笑道:“江大人,今儿扬州八大盐商的程家、并马家两位家主于西湖作东,还有莳花班数名花魁作陪,他们两家代表扬州盐商,鄙人与老钱,则是代表咱们两浙,与他们扬州共商盐价一事。”
江蕃闻言,微微一皱眉。
虽说他才刚坐到两浙盐运使不久,但扬州八大盐商排名可是汪、江、程、大黄、马,小黄,杨、王,这八家。
如今,程和马便能代表他们扬州八大家?
还是说,这程马二人是得了林御史的授意,这才前来的杭州?
念及此处,江蕃心底颇为意动。
韦宏梅复笑呵呵道:“江大人,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出发罢,今儿扬州的盐商来了咱们的地界。
作为盐运使的江大人,如若您不亲自到场,未免会让那帮扬州佬,小瞧了咱们两浙人。”
……
孤山不孤,断桥不断,长桥不长。称之为西湖三绝。
这三句名言,出自前朝名士、戏曲家冯梦龙。
彼时,向来以风景秀丽、景色清幽着称的西湖,被一层层薄雪覆盖,宛如粉妆玉砌。
孤山,沿湖的梅花绽放,红粉一片如烟如霞,轻风吹过,满山白雪红梅枝头轻轻摇曳,欲坠不坠,姿态蹁跹。
踏梅阁,坐落在孤山的顶峰,前观西湖、后赏红梅。
彼时的踏梅阁从属人员,正紧张忙碌地做着迎接贵客上门的准备。
三楼一处宽敞不失雅致的大厢房,彼时欢声笑语,软玉温香。
厢房里面计有两浙盐商卢宿、史佳庆。扬州盐商马松,盐商程元璐携长子莳花班班主程冈、次子杭州府推官程冶作陪。
他们每人身旁,各有两名红飞翠舞模样绝美的女子陪侍,另有莺莺燕燕十数名乐妓在一旁奏乐。
“今日要让程老板破费了,明天又是除夕,还让程老板亲自跑一趟杭州,原该是我们来作东才是,只是那可恶的江蕃,不爱待见我与老史,暧!
等此间事了了,程老板定要多留几日,我与老史定要好好款待程老板,还有马老板,到时,程老板万请赏光方是个理儿。”
两浙盐商卢宿,接过身旁侍女捧来的热酒,先是对程元璐恭维了一句,而后朝他举杯示意。
卢宿属场上所有人的年龄最大,约摸六十出头,他也是两浙盐商总商,故而其他三名盐商皆是惟他马首是瞻。
程元璐时年五十出头,闻言矜持一笑,端起盅杯微微回了一礼,道:“卢老板客气了,既是抚台大人交待,哪怕今天是正旦,老夫也会跑上一趟。”
说罢,程元璐微微一顿,眼睛闪过一丝异色,道:“老夫都有点羡慕你们两浙的盐商了,老夫辛辛苦苦一年,还不够你们赚上半年的。”
闻言,卢宿一怔,先是尴尬一笑,而后沉吟半响,道:“程老板有所不知,虽说咱们两浙盐价偏高,但那也是要上供给内务府,抚台、还有金陵那边,实际上,咱们四家也就是赚声吆喝。”
卢宿停顿了一下,望了一眼程元璐的长子,道:“程公子,让这些人先行下去罢,下面的话,她们不便在场。”
扬州盐商马松是一位老色批,正搂着他身旁的两名绝美女子上下其手,彼时的他,兴致正浓,闻言,脸露不快地道:
“有什么不便的,一会带回自家的府上,她们就算听到了,也只能烂在咱们自己的府上。”
场上所有女子,包括乐妓听了马松的话,无不是喜出望外,所有人的眸子里,纷纷射出一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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