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紫宸殿。
崇德帝面无表情,端坐于高台的龙案后面。
高台下方,一身明黄四爪蟒袍的信国公,居左而站。
内阁首辅杨瑞和,及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王易之,两人皆是披着一身朱红蟒袍,居右而立。
中间,则是跪着刚刚从山西赶赴回来复旨的王子腾。
戴权在高台下方中间梯级,扬开手中的玉轴圣旨,于静寂的紫宸殿中,朗声宣读。
王易之拿眼偷偷望了一眼前面的杨瑞和,自弈吟居一事后,他的一位侄子被牵扯进去,陛下近日来对他的观感,似乎大不如从前。
杨瑞和似乎是察觉到了甚么,趁着戴太监宣读圣旨时,他微微回首,侧眸望了一眼王大学士。
王易之见状,投以一记礼貌的微笑。
杨瑞和点了点头,复又转过身子,饶有兴趣地把目光,投向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身上。
“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子腾跪地谢恩,正式接受京营节度使一职。
“平身罢。”高台上御案后的崇德旁,面沉如水,将跪在地上的王子腾叫了起来。
“谢陛下,臣,必不负陛下所托,定会将京营整顿完毕,绝不会让京营由臣的手中出了乱子。”王子腾从地上起身,复又壮言一番。
“唔,王卿所言,朕是相信的,怎么样,王卿巡查九边,可有什么发现?”
王子腾拱手奏道:“启禀陛下,臣巡查九边以来,除了北虏王庭那边时有扣边之忧,惟、山西两地的虏人有所异常,其他各镇,臣,暂时并没有发现,将官有贪渎事件。
各边镇除了前段时日,因税警总队一事偶有骚乱,但很快便被平复下来,各军镇的备军,目前正在有条不紊地恢复正常。”
话音刚落,信国公半闭的眼睛,霎时睁开,一双老眼迸发出激烈的精茫。
杨瑞和面无表情,仿佛王子腾所说之事,实乃小事一件。
王易之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望向王子腾的目光带起了一丝审视之意。
“哦?也就是说,只有漠南那边的蒙古有异?”崇德帝招手,示意戴权将勘舆图拿过来。
戴权连忙指挥着四名红衣内侍,将挂在西殿的大周全地形勘舆图抬了过来。
而在这时,崇德帝从龙椅上面起得身来,徒步行下高台。
信国公四人同时退向侧边。
等崇德帝行近勘舆图面前,招手示意信国公四人往前靠近。
“王卿,可是准噶尔部,与土谢图部?”崇德帝把目光从宁夏镇,移往山西的大同镇。
“陛下英明,臣、佩服!正是此两部蠢蠢欲动,仿佛他们两部商量过似的,竟是有过三次,同时扣边甘肃镇和大同镇的经历。”王子腾当即拱手奏道。
“王节使,这些军报已经传过回来,你且说说,这两部尚还有其他什么异常?”信国公瞥了一眼拍皇帝马屁的王子腾,语气略有不满地打断他的话。
王子腾老脸一红,轻咳一声,说道:“国公爷明鉴,经过我军的斥候侦探,这两部冬季过后,频繁抽调各部青壮,我有种感觉,这两部应是私底里有过密谋一番,或对我大周有着不可告人之机。”
王易之来回紧盯着甘肃和大同两镇,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王节使,你的意思说,这两部或许在未来不久,会同时向我大周用兵?
可为何却没有听到榆林镇有异,榆林镇离着京师更近,按理说,对方欲大举进攻,当是由榆林攻克,尚是最好首选之地罢?”
王易之的言下之意,两部是大举出兵,而非小打小闹的扣边之扰。
王子腾闻言,情知王易之乃纯粹的文臣,对兵道事并不了解。
遂朝他温和一笑,说道:“大司徒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榆林镇地形险要,实乃拱卫京师的紧要重镇,我们大周在榆林镇的兵力,乃甘肃镇和大同镇的两倍。
且京营的骑军,不日便能驰援到达,敌人想要在京营的兵力援达之前攻克,非十倍以上的兵力,不计死亡昼夜不停地进攻,或许才能如此消耗榆林镇的兵力。
如此一来,敌人还要留下至少两支庞大的机动骑军,一支养精蓄锐,随时准备为所有大军断后作准备,一支便是休养生息,一旦榆林镇被攻破,便全力直线奔赴神京城。
准噶尔与土谢图合两部的兵力,尚且还没有榆林镇的多,故而,他们不会选择榆林镇作为进攻,顶多,他们会派出一支轻骑,游戈在榆林镇外围,借此来阻滞榆林镇的兵力,驰援其他军镇。”
王易之听了个半懂,装作全都听懂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
崇德帝微微皱眉,这是他自御极以来,首次外邦意欲对大周大举进兵之举,他的血液,暗地不知不觉中沸腾起来。
信国公撇了撇嘴,不屑道:“土谢图由最初的三十七部,如今已经被我大周打到剩下不足二十部,其兵力满打满算,不足五万骑,这已经算上老弱残兵,不足为惧。”
“至于土谢图,所有骑兵加起来,不足六万骑,哪怕这两部合兵一处,加起来,满打满算十万能征善战之士。
但甘肃和大同乃军事重镇,前明太祖时期,九边便已经成立,虽中间经历了二百多年的战火乱世。
但九边并没有就此消亡,反而是一些政权,他们因担心腹背受敌,将治下所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皆是用来修善加固九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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