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秦淮到底还是没作声,转身离远病房,拿手机给李禾敲了条微信:
淮:姐,我下午学校有课,先走了。下次再来找李医生(附加一个流鼻涕憨笑的表情),你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李禾兜里的手机响铃震动,傅秦淮的行程报备大大方方地摆在屏幕中央,一连串的关怀类似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话接踵而来。
李禾打了个“嗯”字,犹豫会儿删掉,换成“好”发过去。
胡姨和蔼地看她收好手机,双眼微微笑作两道月牙弯的缝隙:
“苗苗,刚才门口那个小伙子是你什么人?”
李禾笑开老实答:“就小时候在南京玩得好的一个弟弟,考大学考到重庆来了。”
她脱下外套,给胡姨按摩起双腿。
“南京啊,南京是个好地方,年轻时候我跟你叔的部队去过那,跟重庆的天气有点像,但没那么恶劣,冬天会落雪。”
胡姨回忆起往事,目中有光。
李禾注意着手里的力道,沉默地听。
“那里的人也不错,和善,苗苗啊,你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吧?”
“嗯。”
“二十七,嗯,不小了,该找个人哟,小姑娘一个人长到后边难过生活的。”
胡姨毫无遮掩地催婚,李禾抿嘴装傻,心想自己连男朋友的影子都还没个正形,多留意了眼小指上的尾戒。
“胡姨想看着你成家,找个靠谱的另一半,万一哪天突然不行了……”
“胡姨别瞎说,我在呢,治得好。”
她打断胡姨的话,紧张地移远视线,“冠心病”三字如同打不倒的恶魔,近乎快纠缠她一辈子。
气氛尴尬,略有不对。
胡姨忙笑着称好,三两语绕开这个话题,又拉李禾捞起家常。
降温来得太快,连秋的尾巴都挨不着,重庆近乎每年都这样。
傅秦淮下午四点有节外语课,停好车冲到教室的时候迟了二十分钟。
幸好今天重修的人多,大教室望过去全是人头,他从后门低腰蹲爬到最后一排,没被讲师察觉,过笙拿包替他占了座位。
“靠,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
在他本科的就读中曾有过一段辉煌的住校时光,过笙跟他上下铺,常伸手下来讨零食拌嘴。
“看病。”傅秦淮坐上位置,把书包抱到腿上打开收拾东西。
“看病?”
“脚崴了。”傅秦淮找了个笔记本,又拿出支黑色签字笔。
“脚崴了?打球那次?你不是崴了好几天吗?不是说不严重吗?”
过笙一连串的问话抵在他耳边说,越嚷越大声。
“还是说你其实很严重?不愿意跟兄弟讲?我靠,傅秦淮,你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过笙左右摇动他的手装哭,傅秦淮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桌上的笔记本,黑线爬满整张脸。
过笙还在演,压根没注意到已经安静下来的教室此刻仅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传来传去。
“过笙!给我站起来!”
粉笔如同子弹头一样直击过笙脑门,傅秦淮面无表情地扯开被他牵住的衣袖。
“你今年又想挂科是不是?”
讲师姓莫,年纪大把的秃头老头。
“没有没有,莫老师,我关心同学而已。”过笙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站直。
“关心同学?我再不拦着点,是不是就能吃到你俩的喜酒了?这节课你给我站到后边去上。”
教室里的人哄堂大笑,甚至有人起哄:“过笙,当Gay不作零啊,哈哈哈。”
糟老头子,杀鸡不看猴。
过笙默默诅咒讲台上捻指翻书的莫老师,落寞地一人爬台阶,站到教室的最末尾。
傅秦淮顿感清静不少,回头朝他展露个一脸轻松的笑容。
莫老师摆正自己的老花镜,饶有深意地与傅秦淮对视一眼:“我们继续啊。”
傅秦淮开始认真补笔记,没办法,莫老头带的班级里,外语科他蝉联了多个第一。
这节课他比任何时候都听得认真,浑身充斥干劲,笔记足足占满五页。
课完,傅秦淮背好包,跑到莫老头身边帮他拿教材和那个泡了一万年枸杞的大茶杯。
“最近忙?”莫老头叹息。
“嗯。”傅秦淮嬉笑着,若宝石的眼瞳笑得亮晶晶,目光如炬,仿佛透过眼缝便能看见他的欲望。
“工作室的事多?”莫老头询问,拿回茶杯嘬了口,眼镜蒙上层雾。
“不是,但很快会多了。”
“为什么?”
办公室离教室不远,傅秦淮把东西给莫老头放好在桌上,倚在门边,冲跟在他们身后的过笙扬手,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
“给你找儿媳!”
——
李禾泡了药浴从厕所出来,头发还没擦干,没有预兆地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你快穿衣服,丁点大的人,感冒了我真怕你活不过来。”
黄秋良脸顶两片薄黄瓜,瘫在沙发上侧头看李禾裹浴巾。
她后背的骨头节节分明。
“我先吹头发。”
吹风机哗哗地响,洗簌台上她的手机已静默太久,屏幕上滴滴水珠。
小傻子意外的从回校后再没找她。
头发半干,手机才终于响了。
李禾按停吹风机,借身上的浴巾擦干手机面上的水珠,直接点开微信。
可惜,顶端的“淮”那栏没出现红点,是张也发来的反馈——
张主任:好,今天的事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意愿,但这样的事不能一直放任下去,对医院里的任何人都是损害,你尽早劝胡姨,这是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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