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官道越往北走,官道两边平原上的农田,就越是荒芜。
此处原本是辽河平原最肥沃的土地,可是从四年前开始,这里的农事就没有正常过。
天启元年,后金发动了辽沈之战,迅速席卷整个辽东!
盖州当地的百姓要么向南逃亡,要么死于战火,剩下的少部分人则沦为后金八旗农庄的奴隶。
变奴隶就变奴隶吧,好歹能有口饭吃,辽东的农民本来就差不多是士绅和辽东军镇的农奴。
但天启元年的下半年,东华人的势力就突然出现,并不断向北延伸,先战金州,后战庄河,然后又是扶持抗金武装在后金辖区发动突袭和游击。
后金在作战失利和后方四处烽烟之下,只能被迫收缩防线,放弃了金州和复州,盖州这里就变成了前线。
在古典战争时代,就粮于敌的思想一直贯穿始终,而位于前线的土地最好适当地荒废,免得被敌人利用。
所以盖州这里不仅要承担后金沉重的徭役,耕种的规模也被后金方面控制,以至于天启二年熊岳河之战后,后金控制区内大批没有粮食果腹的辽民纷纷向南逃亡,众多村庄和城镇也在一次又一次拉锯战中,被摧毁荒废。
现在映入冯惊云等人眼帘的,就是这样的一番破败景象。
本来应该种粮食的土地,现在长满了枯黄的野草,草丛里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具残破不全的白骨尸骸,和眼睛冒着绿光的野狼!
冯惊云挥舞着手上的骑枪对着路边的狼群呼喝了一声,那十几匹野狼虽然夹着尾巴向后退,却也没有走远,反而回头继续直勾勾盯着这队人群。
“……这些畜生肯定没少吃人!不然现在早就跑了!”
冯惊云对殷秀说完,就举起了枪,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开火。
现在他们已经接近了前往塔山铺的最后一站岭前堡,说不定这附近就有后金的骑兵,贸然开枪可能会把大队敌人引过来。
他是想多杀几个八旗兵为兄弟报仇,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
“……连长,让俺用骑弓射吧!这样没有啥动静!”
冯惊云身后,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中士从马背上拿出了骑弓,兴致勃勃地请求道。
冯惊云闻言放下骑枪,笑道:“好!小虎,让我看看你小子的本事,要是射不中……罚你今天给我洗袜子!”
“嘿嘿!连长你就瞧好吧!俺在全营大比武上可拿过骑射第二名!不是俺吹牛皮,只要这些畜生没跑出二十米,俺一箭一个!”
胡虎拍着胸脯保证完,没有直接射箭,而是用慢慢把弓放到身前,用余光扫着狼群,接着猛地抽出箭矢,搭起弓就射!
“……呜呜~!”
沉重的箭矢径直插进了一头灰狼的后腰处,将其狠狠惯在了地上!
“好!”
冯惊云夸赞一声,胡虎却没有回话,而是毫不犹豫地接连搭弓射箭!
第二支!
第三支!
第四支……竟然全部命中!
“……呼!不行了!射不中了!”
胡虎喘着粗气放下了手上的弓,一张被北风吹的红彤彤的脸庞满是遗憾,他叹气道:“本来俺想来个五星连珠……但是胳膊太酸了!没把握!”
冯惊云笑道:“好小子!你这是谦虚还是骄傲啊?
去!赶紧把几头畜生弄回来,姜营长上个月刚娶亲,我还欠他份子钱,就拿这几张皮子抵了吧!”
“……啊?”
胡虎挠挠头,按照义从军的军规,士兵打猎或者意外所得,一般归士兵所有,他还想卖了这几张狼皮给母亲买衣服呢!
冯惊云一看他的反应,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骂道:“你个小财迷!你连长我还能昧下你的皮子不成?
我还怕你把我举报到宪兵处呢!
把心放肚子里,我用钱买!”
胡虎不好意思地嘿笑道:“……嘿嘿!连长你说啥?俺哪能那么想?俺这就去把皮剥了啊!”
这段小插曲过后,冯惊云率领的骑兵连在中午赶到了岭前堡。
这里位于青石岭下,又靠近清河,因此去年东华军夺取这里的控制权后,就在这里用条石和水泥浆建了这座小型棱堡,作为一颗插.进辽河平原的楔子,以便在后金骑兵南下时,遮护住南部的盖州。
除了岭前堡和南面的前进堡,去年高大帅在盖州北面的沿河平原附近(水运建材成本低),一共修筑了七座可以容纳六百名守军的小型堡垒,全都配备了火炮和步兵骑兵守城。
有了这些堡垒,后金大股部队再想南下,可就得掂量一下后勤会不会被切断了!
如果后金选择集中兵力进攻这些棱堡……那就是纯送人头!
没有攻城重炮,不能长期围困,依靠人数优势,基本不可能打破有火炮火枪兵驻守的棱堡!
这一招,其实是高大帅学习的袁崇焕袁督师,后者平辽的核心思想就是战略上防守,战术上步步为营,用火炮守城,不求一时之得失,以势压人,活活耗死后金。
但这一招能生效的前提,是背后有大后方的坚决支持,和手里有一支能战敢战听指挥的军队。
这方面高大帅基本没问题,依靠越来越兴盛的海上贸易和十几座核心工业企业,东江管委会的财政和物资供应宽裕了很多,支持一支人数不超过两万的精锐陆军基本没有压力。
军队指挥上,东江管委会一开始就实行参军授田制度,加上来自现代的内部管理制度和基层军官培养体系,两三年下来,义从军不说比拟现代军队,但是组织性凝聚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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