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
说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
步步高~”
黑白电视机传出一阵激昂的音乐。
年仅34岁的李联杰在漫天黄沙中挥舞大刀,随后便是浑厚大气的广告词:
“步步高VCD真功夫,一年包换……”
屋外鞭炮声不断,烟花纷纷升空绚丽绽放。
大年三十。
大街小巷家家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活跃的气氛。
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江培安缓缓睁开眼睛,左眼顿时传出一阵刺痛。
“嘶~”
左眼一片黑暗,他习惯性的将头发拨至左眼遮盖,入手却是扎手的毛寸。
“这是哪?”
右眼缓缓睁开,木梁、红砖墙、老旧的木制桌柜,拖着大屁股的黑白电视机。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哥你醒了!大爹大娘我哥醒了!”
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培安转过头,一道瘦弱的背影正朝门外跑。
没多久,一群人从外面涌入房间。
“爸?”
领头的正是父亲江望龙,只不过此时的父亲比遗照上年轻了约莫二十多岁,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
在他的身后,江培安还看到了早已去世的爷爷奶奶。
还有拿着面皮似乎正在包饺子,一脸关心看着自己的妈妈。
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培安脑袋有些发懵,不过多年来的养气功夫还是让他迅速镇定下来。
他为了自己导演的电影涉及到某些重要场景取景的事情,正跟某位领导喝酒。
喝完酒后……之后的事情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没有任何印象
……
小屋里,江培安一脸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景象。
眼神扫到了红砖墙上斑驳老旧的伟人挂历。
1999年2月15日,腊月三十,除夕。
江培安死死盯着挂历上的年份,内心惊涛骇浪。
1999年!
重生了?
这、这怎么可能!
“多大人了还玩炮,眼睛炸瞎了,你这辈子就完了!”
江望龙看着儿子,沉着脸骂道。
眼睛炸瞎!
听到这个词,江培安呼吸微微加重。
瞎这个字,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
就像史铁生先生在《秋天的怀念》里写道:
母亲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比他还敏感。
江培安身边的人也会小心翼翼的刻意避开“瞎”“盲”这类字眼。
……
父亲的话立刻让江培安回想起1999年除夕晚上……
没错,就是今天,或者说是半个小时之前!
江培安跟一群同龄人放鞭炮,其中一个人将炮扔到了他身上。
他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双眼刺痛,左眼无法睁开,耳朵轰鸣。
他不敢跟家人说,回到家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便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见儿子只睁着一只眼看着自己,神情呆滞,江望龙心里有些后怕和犯嘀咕。
“医生来了。”
门外的堂弟喊了一声,一名背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李洪亮,镇上唯一的医生。
见到李洪亮,江培安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褥,随后又缓缓松开。
“李大哥,你看看这娃眼睛咋回事,只能睁一只闭一只!”
江望龙连忙说道。
“好,我瞧瞧。”
李洪亮走到江培安面前,拿出手电筒掰开他的左眼照了照。
又问江培安什么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后,放下手电筒道:
“没啥事,估计是放炮的时候强光刺眼,休息几天,别见风就好了。”
说着拿出一盒眼药水,嘱咐江培安一天滴三次,期间忌酒忌辣。
“李大哥,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毕竟是眼睛,万一出了啥事……”
“不用,没那个必要,费那个劲儿干啥,多休息,别熬夜。
大过年的去医院也不吉利,休息几天就好了。”
李洪亮摇了摇头,打断江望龙的话直接拒绝。
跟屋里的众人打了声招呼后他就背着药箱离开。
“李叔。”
走到门口的李洪亮听到有人叫自己。
转身看去,江培安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只不过他睁只眼闭只眼,脸上虽然带笑,但却让李洪亮心里有些发毛。
“路滑,慢走。”
听到对方的提醒,李洪亮点了点头,转头离开。
……
“看你还皮,十八九岁了还跟小孩一样放炮,过完年就跟我出去打工!”
听到儿子没啥事,江望龙又臭骂江培安一顿。
江培安一脸笑呵呵的听着,多少年没听到老父亲的责骂了。
有时候,有人骂你,也是一种幸福。
“行了行了,一年到头不回家一次,好不容易回来还骂小孩,多神气啊你!”
奶奶接过话茬把江望龙批了一顿,她走到江培安面前,担心道:
“安子,眼还疼不疼,先躺着别起来,等会饺子就包好了。
我单独给你包一锅盖的猪肉芹菜馅的,香得很!”
老太太亲切的脸庞和语气里的溺爱,让江培安鼻头发酸,他微微仰头,鼻音很重:
“好!”
……
李洪亮背着药箱,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今天刚下了一场大雪,积雪覆盖在路上,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踩到水坑。
“他妈的!”
脚下一空,冰水迅速灌溉到雨靴里。
李洪亮打了个寒颤,嘴里咒骂一句。
农村年味很重,烟花炮竹声不断,空气里弥漫的都是硫磺和火药味。
李洪亮兄妹五个,唯一的妹妹嫁人后就随着丈夫去了疆省收破烂。
一去就是二十年,今年过年一家三口人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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