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没受重伤,也多亏了绑腿的护板。多年来人间来客被涡虫偷袭不止一两回,早就衍生一套应对办法,全身装备都是特制的,各配件都有妙用。
他们继续奔向西南。
路上倒毙的尸体越来越少,可见人间来客已经避开了兽潮前进的锋芒。
追引蜂罗盘指示的方向,也跟兽潮的轨迹分开来。
又走小半天,伤员也爬起来赶路了。贺灵川终于在一块巨石后方,与赤鄢队伍汇合。
队里只剩下五个活人,但这个小营地却有二十多人。他们都来自其他队伍,在兽潮中被冲散,只好在这里临时搭建营地。
约莫有四分之一选手负伤,轻重不一。虽说原本是竞争对手,但在这个营地里,大家暂时团结互助。
热水已经烧好,有人负责煮食,有人负责治伤,有人外出收集漱珠。弗界环境恶劣,意外较多,大家不介意暂时抱团。
这还是个上风口,血腥味儿有点浓。但众人不担心多瑙兽会被吸引过来,它们讨厌人间生物的味道。
贺灵川一问方知,众人原来队伍的遇袭时间不一样,有的是昨天,有的是十个时辰前,而赤鄢队伍是三个时辰前遭受冲击。
遇袭以后,有经验的猎手会跟随兽潮继续前进,但远远地保持距离。因为后面再遇上其他倒霉蛋的几率很大,拣起来的人多了,就会更安全。
营地里的人,就是这么聚起来的。
总体来说,兽潮是由北向西南前进,越往西南,兽潮越发庞大,仿佛有不知名的力量将多瑙兽们都往那个方向聚拢。
放在平时,这些多瑙兽对猎手来说就是财富,就是一块又一块奔跑的浮石。可一旦汇聚起来,它们就是猛兽洪流,所向披靡,什么东西都不敢挡在它们前方。
贺灵川等四人钻入己方帐篷,从储物戒中取出物资,为老队员进行补充,而后坐下来抓紧休息。
在弗界,休补体力也是一门学问,要懂得抓紧每时每刻。
这里没有植物,也就没有柴禾,想烧水煮食就只能靠符咒。
平地上淡水极其匮乏,营地附近有个小湖,但颜色泛青,湖水有毒。
人间生物在这里的一切生存所需,都要自备。
甚至在营地里买点水喝、买几块肉干吃,也要动用浮石交换。
浮石就是这里的硬通货。
贺灵川问了不少人,都说这样的兽潮暴动前所未见,并且多瑙兽们都特别暴躁。
值得一提的是,弗界的多瑙兽原本对人类和妖怪没有敌意只有好奇,但经过灵虚城几百年的猎杀,它们见到人间生物就如同见到天敌,多数时候避之不及,可一旦兽多势众,反而想践踏过来找猎手报仇。
还有几名猎手在战斗时听到远处传来古怪的声音,“槺槺槺”,像是敲梆子。
此时,又有几名外来猎手走进这个营地,有的受了伤,有的衣服上沾着紫色的污渍——这是多瑙兽血。
其中一人掏出浮石向营地购买漱珠,正好听见贺灵川打探消息,于是插话道:“十四年前我见识过小型兽潮,大概只有二百多头,远没今日这群可怕。它们应该是被赶过来的。”
声音低沉,还有些嘶哑。
贺灵川看他佩戴的面具精美,很有辨识度:“你是柯家的?”
这人笑了:“今年草海狩猎,我替柯家卖命而已。”
“草海狩猎,你参加过很多次了?”
“是啊,别人出钱我出命,赚点辛苦钱。”他向贺灵川抱拳,“胡彬,雇佣猎手。”
“贺。”贺灵川没说全名,只看看胡彬身后,“怎么就你一人?”
草海狩猎历史悠久、自成体统,众多家族和官方势力组建队伍都会使用佣兵,因为他们经验老道,甚至这也是众多修行者和妖怪的生计之一。
“今年的多瑙兽特别凶残,我们刚进来就减员两人,后来又有四个回去草海调换物资,剩下的人在三个时辰前被兽群冲散了。我救出一个同伴,但他伤势太重,没挺过来。”每支参赛队伍都要合理调配人员和物资,来自人间的补充很重要。
胡彬往东北方向一指:“我跟着兽潮从那里过来的。”
贺灵川始终惦记着自己的目标:“你见过被冻成冰块的猎物吗?”
“冰块?”胡彬想了想,“有的,有的,六七头多瑙兽都是这样,特别古怪。”
“古怪?”
“如果凶手是人类,它们的浮石没被挖走;如果凶手是霜银兽,它们也没被吃掉。”胡彬郑重道,“并且霜银兽很少把猎物全身冻住,这样又费力又不方便进食。”
贺灵川听他声音越发沙哑,于是递了个水囊过去:“你见过霜银兽捕猎?”
“也是十四年前。”胡彬伸手指着正北边,“看到那座高山没?那年我在山脚下见过霜银兽,它们下山来了,捕杀猎物就是喷一口冰霜,把它冻到走不动路或者无力反抗,就可以大块朵颐,根本不需要全冻。”
贺灵川抓住重点:“霜银兽不都生活在高山险峰么,为什么要下山?”
“谁知道呢?”胡彬笑道,“或许有些怪物就不喜欢按理出牌。”
贺灵川蹲下来,在沙地上画了个脚印:“这是霜银兽的脚印么?”
胡彬仔细看了看,摇头:“不是,不像。”
他也随手画了个脚印:“霜银兽是四趾落地,你画的这个爪印是三趾,掌垫还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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