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是白送,买铺钱一共五百五十两,可以说是巨便宜。如无战事纷扰,这种州府主街上的旺铺,还是这么大的铺面,没有一千二百两根本拿不下来。
可见原东家甩铺走人的心态有多坚决了。
赵管事走后,贺灵川忍不住吹了一记长长的口哨。就算在现实里,大爷也是名下有产业的人了!
“恭喜恭喜。”伶光把爪子伸到贺灵川面前,这叫“讨喜”。
贺灵川只得抓了一大把冬瓜奶糖给它。这东西是邻县的特产,价格不便宜。
好好一只清心寡欲的药猿,怎么跟在他身边就越来越世俗了?
猴子开开心心吃糖的时候,下人再度来报:
单游俊来了。
贺灵川交代他办的第一件差事,他果然没有怠慢,晚饭前就把自己推荐的人选丁作栋给带了过来。
丁作栋黑、瘦、高,并且还有一点驼背,和贺灵川印象里的管家形象几乎背道而驰。
他一见到贺灵川,就长揖到底:“丁某不才,愿在大少手下做个帮闲,有事您只管唤我跑腿。”
贺灵川未成家,没有独立开府认宅,丁作栋当不了管家,干脆自称“帮闲”,这是陪着阔少们吃喝玩乐,给他们跑腿代劳的一类人。
“行,我考考你。”贺灵川招呼他坐下,“今天主街上新开张一家松阳府分舵,你知道吧?”
丁作栋点头:“早晨开张的,贺总管和府衙几位从事都去了,李、詹、舒家也派人去捧场。”
“他家来历你可知晓?给我说说。”
丁作栋想了想,遂将所知一一道来。
贺灵川听着,他不仅知道松阳府的主业,甚至知道松阳侯的八卦——
也就是说,远在北境夏州的一个过气管家都知道的事儿,他在石桓城反而毫不知情!
贺灵川再一次感叹于自己的闭塞。
他这么一叹气,丁作栋就有些担心:“大少何故叹气,我说错了?”
“没错,错在我。”
“……?”
“单游俊拍胸脯向我保证,你对敦裕城了若指掌。”
“他说得夸张了,我也就是知道些市井闲言。”
“舒三爷原本的产业,都是你在打理?”这就很不简单了,就贺灵川所知,贺淳华在黑水城的产业,一大半不交给管家老莫,因为后者主要打理贺府的杂事。
丁作栋在舒三爷手下时却要内外兼管,很劳模了。
“正是。”这回丁作栋没有谦虚。
舒家把他在敦裕的生路都给封了,他若不想灰溜溜滚去乡下黯淡下半辈子,就一定要在贺大少这里找到差事,方能突围重生。
“松阳府边上那间铺子,东边那间,你了解多少?”
“东边?是一家药铺罢,称作回香堂?”
贺灵川想想,好像的确是。
“回香堂的主人姓崔,原籍大吉乡,世代行医,安家在敦裕是第二代了。但他医术平平,开的这间回香堂么,对于这么好的地段来说,生意也就是一般般。最近南方运过来的药材短缺,北边战事又很不顺,听说浔州军队一路压过来,还屠掉了薪乡的两个村子,大概他就动了南迁的念头。”
眼下谣言四起,最能动摇人心。贺灵川笑道:“这个铺子地点不错罢?”
“那是个旺铺啊,您想买?”丁作栋想了想,“可太不巧了,您若是早两天,我就能给您谈价去。”
“现在不成了?”
“我中午遇到回香堂的伙计,他说铺子刚刚卖掉,就在隔壁松阳府开张前。”丁作栋叹气,“这卖完离手,也没办法了。”
贺灵川心里一动:“松阳府开张前?”那不就是他去之前?
松阳侯明明说她只买了一间铺子。
看样子,她是两间都买下了,不动声色转让一间给贺灵川。
也是,那种好地段谁会嫌铺子多?
贺灵川按下疑惑:“当时若派你去谈,能谈到多少价格?”
这回丁作栋盘算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试着压到五百两。”
贺灵川大笑,怀里取出回香堂的铺契,展在他面前:“虽不中,亦不远矣。购价五百五十两。”
丁作栋一看,很是惊喜:“啊,原来是大少买下来了,有眼光!”
“这间还作回香堂,用途不改,因我修行也要用药。”贺灵川问他,“今后就交给你经营如何?少则十天半月,多则四五十天,夏州局势就能稳定下来。至于往返内地的运输路子,你不用太担心。”他是贺家人,运输队伍不运别家的东西,敢不运他的?
“大少放心,一定办得妥贴。”丁作栋站起来,冲他行了一礼,“舒三爷名下原来也有药行,也是我打理的。”
“你有路子,妙极!”贺灵川又扯着他坐下来,“你和单游俊可真奇怪,一个爱站,一个爱跪。”
这两人都笑了。
贺灵川又道:“以后你们唤我东家就好。嗯,你也知道我刚到敦裕,需要在这里购些资产。你看到合适的,就替我盘下。”
丁作栋忍不住身体前倾:“山水营生,也可以吧?”
贺灵川微微一笑:“当然。”
所谓山水营生,指的是陆上的矿和木,湖河里的鱼和盐。虽然市面上也流通这些生活必需品,但矿山木场、渔场盐田可不是等闲商人可以经营的。
那都是州字头的营生,专人专管。
就算现在这种动荡期有卖家想抛售,想去接的人也得有资格。
在敦裕,不消说,原本有资格的只有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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