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估摸着,现在就算他短暂离开几个月,群岛也能自行运转。
遵循本地传统,仰善群岛也要举办春华祭,以庆祝丰收、祈善全年。
这种祭日选在收粮入库之后,大家一起游街看演出、逛集市、吃东西、跳营火,或者戴起面具载歌载舞,从夜里一直耍到早上。
这样到年底的时候,通常就会多出一批新生儿。
按照本地惯例,仰善群岛也邀请往来密切的达官贵人、豪绅富商参加春华祭。
当晚,黑页岛上的巨型篝火燃起半天高,映红了每个人的笑脸。
美酒佳肴流水价一般端上桌,到处都是觥筹交错。
贺灵川已经敬过一轮客商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晃晃脖子拍拍脸。
应酬真累,脸皮都笑僵了。
伶光赶紧给他递了颗蓝色小药丸:“快吃,解酒的!”
“你确定?”贺灵川从丹药上嗅到一股子怪味,顿生疑虑,“你上回给错药,让裘虎撺稀了一晚上。”
“没给错,他那段时间练功太猛,该泻毒了。”
“……你是真不知道人情世故。”那天晚上,裘虎本来要和佳人花前月下,结果……
反正接下去那几天,雷妮都拉长了脸,连他这个当老板的都看出来了。
“吃吧,你都干掉三坛子酒了,我怕你等会儿就要跳海捉月。”伶光给他一个白眼,“你还记得,自己上回喝醉酒是什么德性吗?”
“啥?”
“你蹲在蜈蚣岛的海滩上徒手扒沙,挖了一晚上的蛤蜊,说要给孙夫子炒两盘菜!”伶光问他,“孙夫子是谁?”
贺灵川打了个哈哈:“有这回事儿?”
“没有?”伶光记性好着呢,“那两大桶蛤蜊是怎么来的?”
此时有人走近,贺灵川把药丸往嘴里一塞,嚼也不嚼就咽下去。
定睛一看,是鹿家老六鹿振先来敬酒了。
“贺老弟,恭喜恭喜啊,春季大丰收!”鹿振先脸有点圆,有生意人的一团和气。
他也做粮食生意,仰善群岛原本也从他那里购粮,但从现在开始却要往外卖粮,跟他难免有点竞争。不过鹿振声很快就转变了思路,毕竟在牟国大后方,粮食可是硬通货,无非是时间问题、价格问题。
贺灵川举杯回敬:“听闻鹿六爷最近生意兴隆,可喜可贺。”
鹿老三和鹿老六家的生意原本只是一般,毕竟最好的资源都被主家占走。然而贺灵川有意与他们交好,仰善群岛大量从这两家购入商品,量大价优。鹿老三家主营的皮货衣裳、鹿老六家主营的陶瓷、漆器、药材,都在仰善群岛打开了销路。
现在的仰善群岛,已经有七万常驻人口,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加人。新进平民对家用品的消费需求相当旺盛。
换句话说,仰善群岛就是鹿三和鹿六最大的客户。
这两个堂兄弟与仰善群岛做生意,鹿振声当然非常不爽,几次三番要断他们财路。鹿家当中发生一番抗争,贺灵川也有耳闻。
反正到了最后,双方各退一步,鹿振先对他们与仰善群岛的生意不闻不问,而鹿三鹿六也必须上交部分利润,理由是他们动用了家族资源。
听到这个消息时,贺灵川就知道鹿家兄弟之间的隔阂和矛盾,被他用金钱攻势扯得更深了。
现在他就是鹿老六的财神爷,鹿老六的态度格外热情,又从侍卫手里拿过一个锦盒,双手递给他:“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这怎么好意思?”贺灵川嘴里这么说,手上却不客气,一把掀开了盒盖。
盒子里躺着一只金碗,碗身浮雕一只孔雀,顶翎和尾羽都嵌着碎红宝石。
十足赤金,十足华美,在火光映衬下依旧耀眼。
“金饭碗啊?”鹿老六也是个会送礼的,这礼物很讨喜。
鹿老六笑眯眯:“手捧金饭碗,万事不愁哇。”
众人纷纷道好。
此时鹿老六身后挤来一对少年男女,盯他好一会儿,终于惊喜道:
“贺骁!”
贺灵川背对篝火站着,火光有多猛烈,他的脸就有多黑,旁人看不仔细。这少年连换两个角度,终于把他看清。
“鹿庆浜!”贺灵川眼睛一亮,大步上前,抢先圈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几下,“好久不见!”
这少年自然就是鹿老六的儿子鹿庆浜,浓眉大眼,身板很壮,只有下巴跟父亲相像。
两人把臂相视,哈哈一笑。
鹿老六搓着手,喜孜孜道:“你们果真认得?”
“果真认得。”鹿庆浜连连点头,“我俩去年就在灵虚城喝过酒、游过船。没想到回来万里之外的家乡,我竟然还能见到贺兄!”
当时贺骁借着不老药案名扬灵虚城,走在众人中间就是众星捧月。鹿庆浜即是群“星”之一,出身偏远,言谈也不出众,贺灵川跟他也没太多交集,只记得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没料到,这竟是原身的亲戚。
鹿六老笑对贺灵川道:“犬子刚从前线回来,就非要跟上岛来见你不可。”
鹿庆浜正色道:“贺兄在灵虚城干过的事了不得。此等人物,我当然要过来拜会!”
他在贝迦游学期间,只是看客一名。贺灵川却搅进了灵虚城最深层的政治斗争,那真是惊涛骇浪中行舟,稍不留心就粉身碎骨。
可是贺骁就能全身而退,现在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光这一项,了不得。
贺灵川怀中的摄魂镜嘿嘿一笑:“他这么讲,我还以为你火烧摘星楼的事迹东窗事发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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