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眸光一转,警惕地看向了旁边的独孤坚,冷直地说道:
“不能杀,否则我要你陪葬!”
独孤坚听闻,好似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压着声音怒道:
“这话正是我要对你说的!你要是有二心,我绝对饶不了你!”
谢元还没吭声,沈留祯却垂着眸子淡淡地替她正名:
“阿元不是那样的人,她从小就正直,做不出违背承诺的事情。”
谁知独孤坚却冷笑了一声,说:
“呵,她能看得上你,跟你这样的人做了夫妻,能正直到哪儿去!”
霎时间,连空气都沉默了。
谢元和沈留祯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偏了脑袋想了想,似乎无言以对。
沈留祯却不能忍受这种哑巴亏,有些激动地反驳道:
“我这种人怎么了?我这种人就不能有一二优点吗?你忘了当初你我相谈甚欢,你还曾经拉着我让我给你讲书讲故事了?你当时不照样很喜欢我吗?”
独孤坚脸皮子一抖,似乎容忍不了自己当初那么傻,瞪着沈留祯用威严的语气甩了一句“当时是当时!”就转身下车去了。
谢元看了看沈留祯,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惆怅,温声嘱咐他:
“你好好休息,到了我叫你。”
……
……
谢元离开队伍之前,两人在沈留祯的马车外头送别。
当时天已经快黑了。为了防止这么大的动静惊扰民众,也为了减少未知的阻力,他们专门挑了天黑的时候进城。
而在此之前谢元要以陛下的名义,拿着调兵的虎符先控制中护军的动向。
暗淡的光线之下,凉风阵阵,沈留祯不健康的脸色越发的明显了,几缕碎发随着风晃动,擦过他的脸,看着让人心疼。
谢元替他拉了一下身的斗篷,将他裹严实了些,担忧地问:
“你行吗?”
沈留祯抿着略显苍白的嘴唇笑了笑,桃花眼笑的甜甜的,刚想开口说话。谢元却替他答了:
“不行也得行!”
语气像是下令一样,眸光中带着倔强。
沈留祯于是乖巧地闭了嘴,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吭声。
谢元瞳孔微缩,将心中的担忧给压了下去,抬起胳膊给了他一个利落的拥抱,就转身离开了。
沈留祯默默地上了马车,看着里头乌雷躺着的侧脸,轻声下令道:
“我们也走吧。”
……
皇帝的车驾自然无人敢拦,即便之前明明通知的是第二天上午让文武百官迎驾,但是当宿卫统领独孤坚带着皇帝的仪仗和圣旨要进宫时,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开了大门。
而车驾进了内宫之后,城门官看着外头聚集的中护军的军队,几乎在所有巡逻的位置上都加了人的时候,忍不住心头一跳,喃喃道:
“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皇后冯伯羊被睡梦中惊醒,听闻皇帝的车驾连夜进了宫,欣喜的连忙穿戴好了前去迎驾。
等到了外头,才发现一众人都站在御驾马车的旁边,在黑夜的背景中,沉默静立,犹如幽鬼。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她烟雾似的眉目少有的露出了惊慌的亮光,问:
“陛下呢。”
伺候皇帝乌雷的亲信太监突然捂着脸哭出了声,说:
“陛下在车里。”
皇后冯伯羊压制住自己的心惊与好奇,依旧用沉稳的步伐走了过去,谨慎地看了看沈留祯和独孤坚的灰丧的表情,又朝着马车唤了一声“陛下”。
无人应答。
她的心因为惊惧而狂跳,带着希望才抬步往马车上去了。
马车中,皇帝乌雷穿着寝衣,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慢慢地靠近,伸手去摸他放在外头的手,入手冰凉,凉的人心惊,吓得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陛下……你怎么了?”皇后惊恐万分,红着眼眶不可置信,突然间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了出去,她喘不过气,像是要窒息了一样的难受。
她努力的捶着胸口,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落,像珠子一样重,砸在地板上声音那么响,她喃喃地说:“……我这是做的什么噩梦?我这是做的什么噩梦……”
说罢,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入目所见所有人都戴了白孝,太子第豆胤被保姆牵着手守在床边哭泣。
沈留祯就坐在她的床尾,一身白衣,头戴白布,冷漠,面无表情地说:
“皇后,陛下驾崩,已经通报文武百官前来朝拜,聆听陛下遗旨,还请皇后节哀,主持大局。”
天依旧是黑的。大殿中的灯光影影幢幢的笼罩在黄影之中,一切都让人感觉不真实。
她没有吭声。
沈留祯见她失了魂魄一样,只是坐在那里,不哭也不闹,还算镇定,心下稍微安稳了一些,然后便从怀里将乌雷事先写好的信递给了她。
皇后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半晌没动。
而此时,住在外城的官员从睡梦中惊醒,听说陛下驾崩,都惊慌失措地往宫内赶,马车在黑夜的街道上疾驰。
一个人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下了,北部大人石余财庄从里头伸出了脑袋,怒道:
“是谁拦车?!”
“是我!石余丰。大人,谢元拿着陛下的虎符命令其余四部不得擅动,否则以谋反论处,她自己带着中部大营把外城围了!”拦路的人伸着手臂激动地说。
石余财庄看着他宽厚圆润的身影,怒道:
“我用得着你现在来报?我都看见了!没用的东西!陛下驾崩的事情为何不知道?不是说只挨了保太后一匕首的刀尖儿并无大碍吗?!……给我滚开!回头再跟你算账!”
石余丰连忙从疾驰的马车前让了开来,他看着离开的马车,满脸的纠结和苦恼,在原地犹豫了半天,终是穿过了小巷子跑开了。
……
皇后全身素缟,坐在大殿主座旁边的副位上,手里捏着一封信,看着下头吵闹的群臣,双眼无神,好似还在梦中。
沈留祯打开了手中的圣旨,转手一翻,在众人的目光中展览了一番,朗声说道:
“这圣旨为陛下亲手写就,绝无伪造一说,诸位都是整日看着陛下朱批的人,这字迹定然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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