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的脖子没动,眼睛却攸的一下转了过去,等着谢元说话。
他当着皇帝的面也不好明着阻拦她,只希望自己的眼神能被接受到。
果然,就听谢元很直白地回答道:
“确实不怎么样,作为一个普通城镇来说。”
沈留祯收回了目光,看着皇帝抿着嘴笑……他就知道会这样。
皇帝乌雷眼睛里头希冀的光亮灭了,心情似乎越发的沉重起来,一言不发转身接着走路。
独孤坚也感觉到了皇帝的心情不佳,他扭过头瞪了谢元一眼,谢元坦荡地直视着他,丝毫不虚。
“嗯……我觉得刚刚沈侍中说的对,陛下治理之后,又是平叛又是赈灾,现在南北边境都没有仗打了,大魏才刚刚开始繁荣而已,只是需要时间。”
皇帝乌雷没有吭声,沉默了一会儿说:
“先去县府看看吧。”
……
……
县府门前。
他们刚刚到,就看见一个小吏从里头跑了出来,看见他们之后惊讶了一瞬,慌慌张张地就跑了。
谢元盯着那小吏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说:
“那个人好像刚刚在城门口见过。”
沈留祯想了想,说道:
“说不定真是,虽然长相我没注意,但是那衣服不就是城门小吏的衣服吗?而且他刚刚那个惊讶的眼神……”
沈留祯凑到了皇帝乌雷身边小声说:
“陛下,是不是他们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前来报信来了,还要进去吗?”
皇帝想了想,说道: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那就不必躲了,这魏国都是朕的,朕哪儿去不得。去敲鼓试试。”
敲鼓是要告状,告状县令就要升堂。
一名侍卫应了声,就跑到了那大鼓旁边,一把将鼓槌抽了出来。
可是抽出来他就傻眼了,好家伙那鼓槌断的只有半截,而且断口跟个锥子似的,拿来刺人还差不多,敲鼓就勉强了。
他拿着鼓槌呆愣地扭过了头,皇帝看见了之后,脸色就更黑了些。
谢元皱了皱眉头,直接走了过去,解了腰间的佩剑就用剑鞘砸了起来,她使的力气刚刚好,动作带着节律,鼓面“咚咚”响,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正是打仗时,进攻时的号令鼓,那鼓声擂着人的心神,让人心头发紧,不自觉地便觉得有千军万马在行进一般。
正在他们沉浸在这特殊的鼓声节律中,终于县府的大门开了,看门的小吏看了他们一眼,问道:
“干什么?”
皇帝乌雷心中本来就有气,听闻直接竖了眉头,拔高了声音,说:
“告状!”
“你们怎么不知道规矩,县令只有初一、十五坐堂,今天是什么时日?还不快走,一会儿惹恼了县令,一人五十大板。”
皇帝乌雷顿时给气笑了。他抓着扇子的手紧了紧,似乎想要忍,突然一伸胳膊指着那小吏说道:
“给朕揍他一顿!”
话音刚落,站在谢元身旁的那名护卫,“噌”地一下就蹿了过去,一把将那小吏从闪开的门缝中给揪了出来,按在地上就打。
那小吏顿时哭嚎了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打上县府来了!”
他这一声哭嚎,倒是比刚刚擂鼓时,里头的动静大多了,不到一会儿,里头的衙役就成群结队的奔了出来,举刀就要开打。
谢元见状,快步闪了过去,转身腾挪,一边一个利落的抬腿踢,将冲过来的两个衙役手中的刀给踢飞了出去。
不偏不倚,“咚咚”两声响,一柄刀扎在了县府的大门上,一柄刀扎穿了左侧的鸣冤鼓,直接让鼓皮穿了个洞。
她的动作迅捷,力道又猛,行动转换间行云流水。在对面震惊呆愣的瞬间,她已经从腰间将腰牌抽了出来,长臂一伸,怼到了对方的脸上。
——“中护军统领”
谢元从蠕蠕那里回来之后,因为第一次为魏国出征,又因为军功计算不清楚,所以没有升官,皇帝乌雷顶着压力,给了中部大营的将士们多赏了些财物。
那官名或许这小县城的衙役们没有认知,但是就凭着那块腰牌的质地还有形制,他们也明白事情弄大了。
于是直接放下了手中的刀,往后退了几步,刚刚被打的小吏算是机灵的,捂着脸就去里头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衣衫不整的县令跑了出来。
他是个鲜卑人,身材圆润,鼻头有些发红,眼神都是飘的。
出来之后,他先是看了看谢元,又看了看皇帝乌雷他们,就走到了谢元的跟前,结结巴巴的用汉语说道:
“那个……听闻,中护军新建了一个中部大营,领军的是个汉人女郎,或许就是……”
县令抖着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谢元,想指又不敢指的。
谢元眸光一垂,看了看他的手指头,就感觉一股子酒气扑面而来,她皱了眉头,手上的腰牌随意地捏在手上,往他的眼前递了递,冷声应道:
“正是在下。敢问县令,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坐坐?”
那县令顿时瞳孔就震动了,他看了看皇帝石余乌雷他们,心里头有些怀疑,但是人家没说他也不敢乱参拜,只能对着谢元这么一个明着身份的,殷勤地伸出了胳膊,说道:
“当然当然……请进请进。”
谢元听闻,转身退了一步,给皇帝让开了路。皇帝就自然而然的举步踏上了台阶,往里头去了。
谢元等沈留祯到了旁边,才跟了上去,又维持了一直以来的队形。
这个队形,是商量好的,对皇帝陛下最好的保护。
当然,谢元的主要任务是看着沈留祯,关键时刻不让他拖了后腿。
沈留祯一边走,一边看着谢元冷峻的侧脸,笑着小声说道:
“阿元,刚刚真帅。哇,我最喜欢看你打架了。”
谢元听闻,脸上刚刚因为对县令的不悦顿时就消减了许多,看着沈留祯表情又无奈又有些想笑。脚步依旧,没有吭声。
县府的大堂内。
皇帝乌雷坐在大堂的上位,翻看着被命令抬过来的一些卷宗,白皙的脸色已经跟锅底差不多黑了。
他要了一年的,可是抬过来的卷宗放在桌案上,还没有他一个月处理的奏章多。
皇帝心里头那个恨啊,只是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笑着嘲讽道:
“这卷宗写的挺漂亮,简洁整齐,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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