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有些疑惑地问:
“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其实你不必取悦我。”
灵秀看着谢元,双目盈泪,泪水沾湿了她的睫毛,她就那么软坐在地上,向上看着的时候,端的是楚楚可怜,哭着说道:
“因为我知道你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当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女郎,可是当时你一边将佩剑入鞘,一边看着我的时候,虽然皱着眉头,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是替我难过的不是吗?
这世上的贵人们,看着我们这些人的时候,多得是居高临下的鄙夷或是怜悯,尤其是男人们,看我们更像是一件货物,一件玩物,从来没有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另外一个人对着我露出过感同身受的痛苦表情来,更何况还是谢将军这样出身高贵,又强大的人。”
她越说,眼泪越汹涌,渐渐地泣不成声,说道:
“……就好像我一个人默默地受了多年的苦,突然有朝一日,被人看见了,被人知道了。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自己的感受……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就是我需要的那顿饭,是我的救命稻草……即便是像疯狗一样毫无尊严,毫无形象,我也一定要跟着你……谢将军,你是懂我的是吧?……是吧?”
谢元轻轻地皱着眉头,她看着灵秀那透着绝望的希冀,也不禁湿了眼眶。过了一会儿,她垂下了丹凤眼,朝着旁边的沈留祯伸出了手,说道:
“将她签到我的名下吧。”
沈留祯无奈,抿了抿嘴,不满地看了看欣喜无比的灵秀,只好命人去办了。
……
……
又过了几日,入了秋,每一年到了这个季节,按照往常的惯例,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打猎活动。
由皇帝牵头,鲜卑部族的各个将领,只要没有战事方便的,都会聚到平城来一同参与,相当于一次大的部族狂欢和聚会。
这其中不是没有汉人和其他杂胡参加,可是跟那些鲜卑人相比,大多都是陪衬罢了。
往常沈留祯也跟着乌雷出来过,只不过他只是端着袖子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陪乌雷说说话而已,并无甚作为。
不过这一次,乌雷点名让谢元也一同跟着去,还嘱咐她一定要多打猎物,趁此机会,在各个鲜卑族的族老和将领跟前,露露脸,这是一个引荐她的绝佳机会。
皇帝的仪仗走在前头,后头旌旗飘飞,包括辎重后勤,护卫、还有一些伺候的宫婢太监,浩浩荡荡足有五六万众的人马跟在后头。
谢元和沈留祯就紧跟在皇帝御驾的后头,往后头一看,那骑兵雄壮,万马奔腾,不同于打仗时候的肃穆严谨,透着点放纵欢快气氛的队伍,很是壮观。
她甚至还看见几个鲜卑族的年轻人,围着队伍两边,策马来回的追逐奔腾嬉戏,好像,这跟他们汉人秋天出门赏花赏景赏月亮的活动差不多,只不过换成了打猎吧了。
谢元想着这些,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沈留祯。
沈留祯今日难得穿了一件束袖束腰的外衫,骑在马背上,颇有些英姿飒爽的英挺味道,她心情好,勾着唇角说道:
“你今日这身打扮倒是很能唬人。若是能打到一只兔子也行啊。”
沈留祯听了谢元的夸奖,用天然带着桃红色的眼尾,微笑着扫了她一眼,很是没脸没皮地说道:
“我穿这身,就是为了跟阿元你相配,至于猎物么,那当然不可能有,到时候就请阿元多打几只,算在我头上,也不枉我今日穿的这么精神。”
这个时候,同样跟在皇帝车驾后头的石余恒嘉,扭过头来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有些嫌弃地对沈留祯说道:
“你倒是一点都不要男人的脸面啊,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不嫌害臊。”
石余恒嘉依旧是带着他一贯的轻佻语气,有着玩世不恭的随意。
谢元看着石余恒嘉的背影黑了脸,沈留祯倒是依旧很开心,说道:
“恒嘉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还偷听我们夫妻说话呢?”
石余恒嘉放缓了马速,跟沈留祯并行,冷笑了一声说道:
“你当谁愿意听,就是有两个不要脸的小年轻,在大庭广众之下,谈情说爱……我一直以为汉人都挺迂腐挺保守的……”
他说着透过了沈留祯的间隔,看向了谢元,可是谢元依旧黑着脸,目视前方,根本就不看他,更别提搭话了。
沈留祯尤自跟他开玩笑:
“恒嘉将军又取笑我了。我听说你这一回带着尊夫人一起来的,一会儿给我们引荐引荐?”
石余恒嘉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说道:
“别了,我看谢将军作为降将,颇为不服气,还端着宋国骠骑大将军的架子仇视我们鲜卑人呢。我那个娘子,也是鲜卑人,别到时候再被谢将军给砍死了。”
谢元本来就对石余恒嘉的印象都是伤痛,此时听见他一口一个降将的风凉话,顿时怒了,说道:
“石余恒嘉,我投降是因为魏国的皇帝因为留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儿得意什么?!当时我若是执意攻城,你今日还有没有命在都是两说!”
石余恒嘉瞟了谢元一眼,心中有些虚,但是冷脸嘲讽道: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投降了就是投降了,就只怕有的人,当了手下败将,还端着高傲的心气儿下不来,真是可笑。”
谢元侧目瞪着他,伸手压在了佩剑上,咬着牙说道:
“有本事到了地方不要走,咱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场,看看到底谁是谁的手下败将!”
石余恒嘉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真当我怕你?”
沈留祯夹在中间,一直垂着眼睛沉默不语。这种事情让谢元自己解决就行了。倒也不必他在中间斡旋。只是气氛这般尴尬……
“恒嘉将军,你一直在南方军镇驻守,最近南朝可有什么新的动向?有要动武的迹象吗?”
这个问题,谢元也感兴趣,于是缓和了剑拔弩张的表情,不情不愿地等着石余恒嘉的回答。
石余恒嘉将自己的目光,从谢元的脸上移了回来,语气轻佻地说道:
“那个陈久做了皇帝位,一直在忙着肃清境内的反派,拉拢氏族门阀呢,哪有功夫来挑事?要不是因为魏国也一直在平叛上消耗,早先时候,当真是个吞并南朝领土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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