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蒙德来说是第二次?
徐炀心头一动,难免感到好奇,但未在面上表现出来,语气保持平静。
“那么,您第一次见的科技文明是什么样的?”他问。
“繁荣,发达。”蒙德垂首,感到遗憾,“远古神秘者几乎都见过那个时代,和今时今刻十分相像,发展生产,用机器代替手工,用科学探测世界。难免有种感觉,好像每个文明都有相同的发展路径,暗示你们也会重蹈覆辙,快速发展,遇到瓶颈,然后毁灭。”
“如果我们航向外星,去开拓深空,应该能解决掉许多问题。”徐炀说,“辽阔的宇宙空间能够提供无限资源用来发展。”
“文明种族果然有各自的气质,”蒙德语带讽刺,“你们毫不畏惧,愿意航向疯狂和死亡,直面深渊和恐惧。而旧人们极度害怕星空,以至于把自己藏在巨塔深处。”
“旧人?藏在巨塔深处……有什么意义呢?”
“旧人们要隔绝星空,这样,他们的种族里就再也不会出现魔女了。”
“如此厌恶魔女吗?”
“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害怕。”蒙德说,“旧人的身体比你们要硬,而且天然强大,所以他们不像你们这样热衷于人体改造技术,也没有开发出控制芯片这种东西,所以就无法约束魔女的行动,不能压制她们成长。旧人们通常只能坐视同时代的魔女们变成女皇,施展威能,统治整个旧人文明。于是他们成批地进入巨塔、自绝于星空,凡事总有代价,不是吗?旧人的最后一个魔女死后,他们成功根绝了魔女,但曾经鼎盛的文明也溃灭,把世界留给我们,直到后来,你们又陆陆续续建立起新文明。”
“原来如此……”
“智慧生物唯一的使命就是复制自己的基因,”蒙德说,“旧人放弃了这一使命,故而败亡。你们还得服从于自己的原始,通过生育和魔女们博弈。”
“旧人文明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痕迹吗?”徐炀追问。
“去找巨塔吧。”蒙德不愿多说,“……所谓秘文,其实就是旧人使用的语言。”
希盛神宫。徐炀想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巨塔。但那座地标建筑如此瞩目,目前遭到希盛儿女们的封锁。
“……很神奇。”徐炀不得不承认,“我很想去见一见旧人,理解文明兴衰的缘由。谢谢您的指点。”
“倘若当年法洛莎的脾气有你一半好,她也不会被追杀,以至于逃往万里之外。”蒙德转身,“幸存至今的旧人们苟延残喘,但还把持着他们文明的无尽力量和旷古奇智,你会在他们身上学到东西的。”
蒙德带徐炀离开宫殿,漫步在月面龙族的城市街道上,这里本质是徐炀的梦世界,故而市民们都是幻影。
“月亮上的资源很有限,”蒙德说,“所以它们只能维持同样有限的生活,专注自己。我那位最叛逆的女儿就不能接受这种日子,慕艳科技生活,因而早早离开月亮。”
“毕竟是月亮,不适合生存,最后还是要回到地面吧。”徐炀揣测,“一直困在月亮上的话,终究是有矛盾的。”
“这是个复杂的难题。”蒙德说,“我大部分后裔的智力跟原生动物差不多,倘若回到地表社会,绝对无法在竞争中胜出,博物馆、皮革店和肉铺会是它们的归宿。让它们待在月亮上是一种保护。我有时也厌倦了,你看,我是如此忙于照顾它们,以至于无暇研究你们人类的科学。”
“大家都有各自必尽的责任。”
“看着你,真让我想起年轻的自己,”蒙德打量徐炀,“一个怀有责任心和道德感的反叛者。这也意味着我们迟早会成为敌人。”
“我们还有合作基础”。
“是的,现在我们有合作基础,所以一定会合作,但世上怎有永恒不变的盟约?”蒙德语气淡然,“时光飞逝,现在的我只是一条衰朽老龙,抱残守缺,注定会站到你们的对立面上。待利益出现分歧,早晚会兵戈相见,也许在月面厮杀,也许在地上。到那时,切记全力以赴,因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徐炀轻轻点头。和蒙德交谈有种殊异的感觉。
他们继续散步,抬头时,便看到蒙德的“本相”,一尊覆盖月面的史诗巨龙。从这里仰望,他们只能看到蒙德那布满白色鳞片的腹部,折射太阳光线,为城市提供能量,犹如白昼。
徐炀还想跟蒙德说下去,但蒙德的肚皮忽然裂开,它崇山巨峦般的身躯一寸寸瓦解,从中央出现大片龟裂,最终像被戳破的气泡一样四分五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稚嫩的脸,铺满整片天空。
“呱——”
悠长的声音回荡在梦境中,刺破长梦的每个角落。随着这声呐喊,蒙德的身形也剧烈摇晃,随时都会碎裂。
“……待法洛莎结束登神,”蒙德在消散之前说,“带她来找我,我们将在月光花园继续谈判,正式建立一个真正强大的超凡同盟……”
紧接着,整场梦消散无踪。
徐炀苏醒,望见小傻瓜坐在床铺边上,举着她的空奶瓶。
他揉了揉眼睛,起来给她冲奶粉,小傻瓜喜欢跟着徐炀,她很容易就能爬到徐炀的肩膀上,拿起填满的奶瓶,享用她的食物。
他不在实金大厦的时候,小傻瓜会乖乖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看整座安久市的风景,往往能坐上一天,不跟任何人说话,即便山野早苗把她搬走,她也会自己爬回原先的位置,不吃不喝。唯有等徐炀回来,她才会开始吃喝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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