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看向面前的朗朗青年,方才的郁闷之气也少了许多,她点点头,招唿道:“快坐。”
宋玉琅腼腆的笑了笑,这才说明了来意:“今日上门前来颇有唐突,只是上次听郡主说,家中有姐妹待嫁,这才……”
燕熙恍然大悟,笑容却是更大了。
而宋玉琅却面带窘迫,搁往常他是绝不会上门问这样的问题的,更何况这样显得他孟浪轻浮,可最近实是被宋父宋母逼的相看了许多女子,心中早已不耐。
昨日瞧见燕熙,心想与燕熙同出一门的姐妹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更何况,他的身份,根本娶不到像燕熙这样的女子。
思及此,他有些郁郁的低下了头。
燕熙却浑然不觉,还沉浸在如何叫燕照与宋玉琅相见的思绪里。
两人又聊了一会,宋玉琅起身告辞。
临走前,燕熙问道:“空恩大师还没有从陛下的屋子里出来吗?”
宋玉琅一愣。
燕熙笑:“曾经抽过慈恩寺的签子,与空恩大师有几句话的缘分,是以探听了。”
宋玉琅点点头,只低声道:“还未出来,连皇后娘娘几次想要送早羹也不得见。”
宋玉琅如今勉强也算天子近臣,皇帝院门口谁进谁出,他还是知晓的。
燕熙表示了然,不过她倒是补了一句:“方听闻宋家有秀女入宫,似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若是那位秀女的问题,那可要好好管教,莫要让她放肆了。”
燕熙回京,自然将近来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
前世这位宋府的秀女也出现过,倒是入了宫当了一个小小的妃嫔,但得罪了好一些人,想来宋玉琅之后仕途不顺,与她有很大一部分关系吧。
既然宋玉琅今日上门,便是有意想要与燕照结亲,她既重活一世,自然是要保宋玉琅的。
宋玉琅乍一听这样的提点,微微一愣,半晌才郑重其事地点头。
燕熙见他听进去了,嘴角也是多了一抹笑意。
“嗯?状元公?”
燕照从院外走出来,在这里碰上宋玉琅显然很是诧异。
宋玉琅也是一怔:“将军。”
燕照看了看燕熙,又看了看宋玉琅,讪笑道:“你们二人认识?”
宋玉琅道:“白马观识得的。”
燕照长哦一声:“状元公这是要走了吗?本将有事要同郡主说。”
这是显然易见的逐客了。
宋玉琅虽不懂一个将军和一个郡主有什么话好说,但想起两人是一起回云乡府的,他又看了看立在燕熙旁边的云袖,舒了一口气,告辞。
宋玉琅走后,燕熙看她。
燕照负手,凝眉。
“你是因果吗?”
燕熙心底一惊,面上不动声色道:“阿姐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很低,显然很避讳这个问题。
燕照默默的打量着她。
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小长在深宫,其实除了面上看到的之外,她对她的秉性一无所知,但燕熙说她历经过一世,即使为将者不信鬼神,她还是下意识的愿意相信她所说的,是皇帝忌惮,他才杀了自己的父兄,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她的十数年人生,并且在她父亲还在世时,便教导她要忠君,于是她才会为了大天朝,皇帝,百姓所驱策,跟着父亲南征北战,如今隐藏身份做一个将军。
燕照对皇帝忠心,却不是愚忠。燕照对燕熙信任,却不是任由所说。
但鬼使神差的,燕熙这么说,她也就信了。
而今,她知道燕熙就是唯一的变量。
既如此,空恩大师口中的因果是谁似乎唿之欲出了。
“先前咱们一同来慈恩寺抽的签子,空恩大师说你逆天改命,不可为。”燕照神色复杂,“你……还做了什么?”
临近夏日的风微微起伏,吹起姑娘淡白的裙摆。
她的声音似乎也飘散在风里,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位挺立的小将军。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
老天再赐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不就是让她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么?
她要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哪怕是……皇帝。
燕照微微叹了一口气,燕熙瞧起来仿佛温良无害,好相与的样子,其实这脾气比谁都倔,更何况,她很聪慧。
所谓慧极必伤,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燕照的手垂在两侧,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手慢慢搭上了腰间的佩剑。
这把云泥剑,是父亲留给她的。这些年所有人瞧她腰间别着这把破剑,却极少见她拿出来驱使,可若是燕熙出了什么意外,这把云泥剑,也可斩帝王。
燕熙显然也瞧见了燕照的举动,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相信我吗?”她的声音里带了急切,燕熙很少见她这样,“如果以后做什么事就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担着,姐姐也能为你做。”
燕熙却是在心里轻呵一声,她不相信燕照会允许她这样离经叛道的做法,是故只是面目纯良的点了点头。
燕照见她这副样子,内心几分纠结,转而恢复了将军威严的样子,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郡主殿下。”沈介喘着粗气,有些诧异,“抚远中郎将也在?”
燕照点点头,似乎是方经过这里的模样:“巡检到这,瞧瞧郡主在这是否无恙。”
一番话,作了解释。
沈介没有疑她,只是对这燕熙道:“郡主殿下,陛下在寻你呢。”
燕熙洁白的脸上诧异了一瞬:“陛下可有说些什么?”
沈介为难的看了一眼燕照,燕熙笑道:“您带路吧。”
沈介一扫浮尘,燕照见他们渐渐走远。
“郡主。”沈介一离开,脸上的神情就变得严肃,“似乎是空恩大师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陛下出来时面上阴晴不定,杂家拿不准那意思。”
燕熙抬了抬眉。
空恩大师在祭坛上并没有说那变量是她,难道与皇帝夜谈时和盘托出了。
思及此,她的手心冒出了虚汗。
她咬了咬牙,心下一横。
若是空恩大师真道出了她的来历,势必引得皇帝忌惮,她虽收服了沈介,与贺续做交易,但到底皇帝还是能轻易捏死她,如今,她只能赌皇帝什么都不知道了。
给皇帝住的厢房是整个慈恩寺最好的住处,众兵把守着,左侧的厢房的门敞着,里头坐着一脸雍容的孟皇后。
她朝孟皇后行了一礼。
孟皇后只是瞥了她一眼,又淡淡喝茶,瞧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燕熙转身去了皇帝的厢房。
有宫仆给她开了门,她缓缓走进去,绕过了屏风。
一道明黄的身影半坐在榻上,喝着小几上的茶,见燕熙进来,淡对她道:“明月来了。”
燕熙又行了一礼,端端正正的立在一边。
一晌无话。
皇帝慢悠悠的喝着茶,似乎在考验燕熙的定力。
燕熙一直低眉敛目,似乎什么都瞧不出。
一声茶盏落下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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