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里仁坊。”谢堂上了轿子便吩咐道。
他不放心留梦炎,打算去把贪墨来的宝玩转移到别处。
“相公。”等在轿子边的小厮却提醒道:“太后召你过去,宫中已派大官催促了两次。”
于是谢堂略一沉思,决定先去见谢道清。
反正已以言语安抚住留梦炎,让其等到明日。
“让大官回禀太后,我有秘事要启奏……”
如今朝堂像他这般一召即至的重臣已不多了,他抵达大内时别的官员还没到,谢道清得了禀报、先到内殿见他。
“你有何秘事?”
“太后,留梦炎要害我。”谢堂忙不迭道,“他如今在暗中查我,想要污蔑我侵吞贾似道的家财。”
“胡言乱语。”谢道清立即开口训斥道,“眼下是什么时节了,谁还顾得上这点小事?”
谢堂早知她不会信,上前两步,压低了些声音,道:“姑姑,容侄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官家中风,看那样子……有些人已经在早做准备了。”
所谓大逆不道的话,无非是赵禥看起来命不久矣。谢道清听了却并不生气,毕竟赵禥不是她的亲儿子,谢堂却是她的亲侄儿。
“官家到现在还只有一位皇子,若真到了那日,继位的人选自是毫无争议。”谢堂道:“可这位皇子却是杨淑妃所生,全皇后岂能甘心?”
“不甘又能如何?”谢道清摇头道:“官家这个样子,她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侄儿听到了一些风声。”谢堂道:“前几日,全永坚与三衙诸指挥喝酒,谋划带皇后与皇长子出城,逃往南边。说是为赵氏社稷保全一份血脉……”
“他怎敢?!”
谢道清大怒,头上的凤冠摇晃得厉害。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耍着心眼、谋划自家的前程,该打杀了这顽囚。”
谢堂道:“侄儿一开始也不信,但留梦炎为何查侄儿?因他们知道,姑姑誓守临安,不愿迁都,便是要送走皇子,那也该是由其生母杨淑妃陪着,没有皇后出逃的道理,姑姑是一定不会允的。唯有扳倒了侄儿,他们才好行他们的计划。”
谢道清听了反而疑惑起来,问道:“真的?但右相岂有做这些事的理由?”
“侄儿大胆猜测,他们甚至是想要拥立之功。到时幼帝登基,留梦炎专权,岂非好过与陈宜中共相?”
谢堂说罢,加重语气,补充道:“姑姑,他们真正想扳倒的人,是你啊!”
谢道清不由惊慌,反问道:“那怎么办?”
谢堂首先担心的是自己侵吞贾似道家财之事被揭出来,想了想,遂道:“两个办法。一是拉拢留梦炎,二是罢了他的官……”
姑侄二人计议了一会儿,有内侍匆匆赶来。
“禀太后,陈相公的车驾已到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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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道清的连番相召之下,陈宜中终于肯回朝了。
为表示重视,谢道清当天便赐宴为他接风洗尘,并有国策相询。
“左相认为眼下还有议和成功的可能吗?”
“回太后,倘若是前两年李瑕尚在北伐之际议盟必能成,到如今只怕难矣。”
“可当时是唐使臣王荛主动与左相议和,不是吗?”
“虽然如此,但北人狡诈、反复多变。要想议和成功,首先要让他们知道大宋不易攻取。”陈宜中道:“臣提议向南迁都。”
“一旦迁都,只怕人心动摇。况且,迁都岂是易事?”
“连年战火,其实北兵也不耐久战,如今必是指望着攻下临安便能结束战事。但马上就到夏季,南方天气……”
谢堂正仔细听着陈宜中侃侃而谈,却有一名内侍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道:“谢相公,你家中来人,似有急事。”
谢堂十分讶异,不明白有什么急事需要找到宫里。
此时却又有宫娥匆匆赶到谢道清身边,附耳禀报了什么,谢道清的目光向谢堂看来。
谢堂连忙起身告了罪,退出大殿。
紧接着谢道清便派人跟出来。
“谢相公,不好了!令夫人闹得满城风雨,令堂控制不住场面,只好派人进宫问太后……”
“什么叫闹得满城风雨?”
“总之谢相公快去里仁坊吧。”
谢堂一听,登时愣了一下,连忙转身就向宫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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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又堵得厉害,轿子过不了。
从这点便能看出贾似道葛岭别院的妙处,往返宫城可从西湖泛舟过来。
更让谢堂烦躁的是,拐进里仁坊的小巷以后,能看到更多人挤在那议论。
“养外室不打紧,外室却住得比正房夫人还好得多。”
“听说连盂盆都是纯金的……”
谢堂大怒,下令随从将这些闲杂人等驱赶走。
竟不想还有人喊道:“正主来了,那就是两浙镇抚使、太后的侄儿……”
谢堂气得不轻,好不容易驱散了人群,赶到别院的大门前。
好在临安府已派人来了,与护卫一起守着门,没让那些刁民进去。
这间庭院虽然座落于临安最繁华之处,占地却很大。
绕过二堂,才听到后宅远远传来了女人的尖叫。
“这轻贱货色也敢与我用一样的簪子……不,她的还镶了绿松石!这簪子做工还细得多!”
“夫人,你看这个宝奁,不是木雕的,材质是犀牛角的。”
“不活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们看看这吃穿用度……没天理了呐!”
“给我打杀了这贱人,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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