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现在知道我是对的了。”
移相哥面容显得疲倦,却不惊慌,反而显得神机妙算。
他叹息了一声,又道:“我一开始就告诉过大汗,那些汉臣信不过,应该杀掉他们,退回草原,大蒙古国的都城在哈拉和林。”
“是啊。”都哇道:“如果大汗肯听,哪里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好在损失还不大,伤亡的都是乃颜的兵马。”
说到这里,移相哥换了一种口吻,有些神秘地道:“你也知道的,塔察儿这个孙子……心野。”
“这就是破坏了忽里勒台大会的后果。”
“我们还是属于草原,希望退过了居庸关之后,一切都能够顺利起来。”
“居庸关……希望关城还在。”
两个宗王才来得及这般闲聊了一小会,有探马又匆匆赶了过来。
“大王,唐军追上来了!”
“张弘道这个狗崽子,咬着我不放了。”移相哥骂了一句,回过头下令迎战。
想来忽必烈的主力过关还需要时间,他正好挡一挡唐军,毕竟他的兵马是生力军。
~~
还没到居庸关,忽必烈的主力已缓缓停了下来。
从居庸关回来的探马赶到忽必烈的面前,道:“大汗,居庸关还在,跑在前面的逃兵正在过关。”
忽必烈勒住了缰绳,问道:“爱鲁派人来见本汗了吗?”
“还没有。城门被逃兵拥堵住了,我们的人还在等待入城,我先回来禀报大汗。”
“继续探。”
忽必烈面沉如水,心思不在如何出逃居庸关上,还在介意团河一战这突如其来的大败。
但自从乃颜溃败、那木罕撤逃、兀古带军中大乱开始,忽必烈就没有再做过什么决策。
局势发展到那个地步,麾下的兵马一心要退,像是大江滚滚而下,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挽回的了。
这正是让忽必烈感到愤怒的地方,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混一四海、占据自古所无的广袤疆域……这辈子的抱负曾经很清晰,在今天忽然被朔风吹散了。
兵马继续赶往居庸关。
山谷中已经能看到越来越多的逃兵了,忽必烈的主力上前将这些逃兵驱赶到道路两边。
他们看到了关城,城头上还是元旗。
城门处确实已经被逃兵堵得水泄不通,有士卒策马上前,去召回探马询问。
忽必烈等了好一会,却始终没有见探马回来。
他这才把心神从团河战场收回来,凝视着居庸关那灰蒙蒙的轮廓。
“假的。”
“大汗?”
“传命下去,居庸关里的是唐军,吹角,攻城!”
元军将领们不由愣住,其后,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
“哞!”
努桑哈还在等待着过关,忽然听到了号角声,立即,他背上立刻吓起了鸡皮疙瘩。
“杀人了!”
回过头一看,只见元军向这边射出了箭雨。
逃兵们惊慌不已,连忙推搡着向城门洞里挤去。
“快进去啊!快进去……”
努桑哈死死盯着城门,只盼能早一点过去。
然而。
“关城门!”
随着一声汉语的呼喊,那城门却开始闭合了。
努桑哈形容不出来这一刻那接近绝望却仅剩着一丝希望的感受。
“别关,别关……”
他心中念叨着,但见到有一排排盔甲整齐的士卒齐步赶了过来,手持长矛无情地往逃兵身上捅。
人命成了一茬一茬的麦子,被轻而易举地收割,城洞下的地砖上血流成河。
“杀了忽必烈,结束这场战争!”城门中有人用蒙古语齐喊道。
他们接连喊了几遍,同时,城门缓缓地被关上了。
从城洞中透出来的光亮渐渐暗下来。
留在努桑哈眼前的只剩下暗红色的绝望……
~~
李瑕赶到战场之时,张弘道正在与移相哥交战。
而刘元礼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李瑕既担心元军已退过居庸关,又担心元军被挡住之后会掉头突围、回中原大地破坏后走燕山小路。
他第一时间下令建立壕沟、栅栏。总之是不论如何,先断掉忽必烈掉头突围的路线。
困兽犹斗,他却要把忽必烈逼成一头困兽。
……
夜幕落下,又过了疲惫的一天。
张弘道收了兵,立即派人向李瑕汇报了今日的战况,说是移相哥没有派人突围,只是挡住了他们的追击。
“这么说,他还是想走居庸关。”李瑕心中思忖,“是刘元礼没来得及夺关吗?”
他不知道。
别的情况他都有预案,可一旦忽必烈离开居庸关,那他唯一的后手就只剩下杨奔了,而草原茫茫,到时其实很难围堵了。
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好在就是这天夜里,刘元礼的信使到了。
那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士卒,身上的伤口里还挂着许多的石子与树枝。
“居庸关……拿下了?”
“昨夜拿下了!大帅派末将前来报信,但末将才出城,便遇到元军在前方,只好从山间绕过来。”
李瑕发了会呆,松了一口气。
刘五郎一向稳妥,这次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把这种将关键战役交给将领且对方办妥了的感受李瑕还有些不习惯,但确实很轻松。
那看这形势,已经包围忽必烈了。
~~
“为什么?”
那木罕望着居庸关,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唐军会这么做?”
“为什么你能以为唐军不会这么做?”
背后忽然响起了喝问,那木罕转过头,见来的是忽必烈,不由吓了一跳。
“父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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