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王子纽林今年十八岁。
他并不是火赤哈儿与蒙古巴巴哈尔公主所生。
火赤哈儿是先娶了畏兀儿的女子,生出了纽林。几年前因为承袭王位,才得到忽必烈的赐婚。
换言之,历代高昌王虽然已有三次与黄金家族联姻,但还没有生出一个畏兀儿与蒙古融合的血脉。
这个重担如今落在了纽林头上。
他暂时还不敢问不鲁罕公主在宗室中的出身,只在心里期望着会是大汗的女儿。
这桩喜事定下之后,堂上的西域舞姬被驱赶出去。
合丹道:“再说个好消息,蒙哥汗之子玉龙答失已经联络我了,他愿意说服诸王一起归附大汗。”
“真的吗?”火赤哈儿问道:“会不会是欺骗我们?”
“不会。”合丹摆手笑了笑,道:“阿里不哥没有这么狡猾。”
之所以这么笃定,并不是合丹神机妙算还能分析这些,而是耶律铸说的。
现在还在与玉龙答失进行具体联络的也是耶律铸。
有这种一等一的聪明人辅佐,合丹主要做的就是出面稳住西域诸王,并准备必要时与阿里不哥打一仗……
“阿里不哥身边只有两万怯薛军了,我们却有漠北诸王、有西域诸王、还有阿鲁忽可汗的兵力,加起来快有他的十倍。”
“他要投降了吧?”火赤哈儿道,“也许大汗还能原谅这个鲁莽的兄弟。”
合丹道:“我们还是要小心,别让他逃走了。”
火赤哈儿道:“我明白,要像打猎一样包围住猎物。”
合丹端起葡萄酒喝了一大口,不喜这样的口感,皱了皱眉头。
他更喜欢烈酒。
阿里不哥之事变数很小了,也就谈了这么几句,接下来要说的事便让他显得有些许烦躁。
“你知道吗?我离开了九原城,从漠北草原绕道这里来追杀阿里不哥。但就在前几天,我得到消息,李曾伯那只老山羊在我走了之后就开始攻打兴庆府了,额秀特,卑鄙的汉人。”
以往,蒙古人几乎是不守城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忽必烈为了粮草,派了张文谦、郭守敬到兴庆府去修水利、督农事。
这种时候兴庆府要是丢了,战略上的影响不提,对蒙元皇帝陛下的威望必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合丹道:“上一次我快要打败李曾伯,阿里不哥却攻下了哈拉和林。我来追击阿里不哥,李曾伯却杀出来,你说卑鄙不卑鄙。”
“他们就像草原上钻洞的老鼠,这只冒出来,那只又冒出来。”火赤哈儿作了一个比喻,道:“但就算是孩子也能捕捉到这些老鼠,我们很快就能把他们一起消灭。”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火赤哈儿道:“我明白了,我会征发勇士,等阿里不哥投降了,就带着勇士们随宗王一起杀往贺兰山,把这些卑鄙的汉人杀光。”
这就是合丹这次过来的三件事了,赐婚、交待包围阿里不哥、要求高昌准备兵力东征,火赤哈儿的回答都很顺服。
毕竟高昌回鹘已经归顺蒙古五十五年,早已属于蒙古的心腹部族。
恰如火赤哈儿所言:“畏吾儿人对大汗的忠诚像火一样炽烈。”
~~
兰州。
千余骑扬起的尘烟一路到了城下。
廉希宪站在城门处,看着翻身下马的李瑕,合手平推,郑重地执了时揖之礼。
“臣,见过王上。”
“善甫兄怎么还这般多礼起来?边走边说。”
“上一次见到王上还是关中之战前,今日再见已自立一国,岂能不郑重?”
李瑕上次从兰州到长安花了四日,这次从长安过来也是一样。
而关中之战前,他本就坐镇凉州,让李曾伯攻兴庆府,只是要做的许多事被忽必烈的攻势打断了,相当于这次回来把这些事接着做下去。
不过反过来,忽必烈显然也有许多计划一直在被他和阿里不哥打乱。
与廉希宪进到衙署,接过热茶,李瑕便问道:“兴庆府战况如何?”
“李曾伯如今在攻灵州。”
廉希宪早便备好了地图,放下茶杯,手指一点,道:“当年蒙古攻西夏,长达二十二年灭国之战,党项人几乎灭绝,西夏故地人烟稀少。当时灵州便荒废了,直到三年前,忽必烈才下令复置灵州城,可见灵州城池残破、补给不足,如今蒙军守将忽剌出以三千人守灵州,李曾伯十而围之,当能攻下,但还需时日……”
“稳当的?”
廉希宪笑了笑,手指一移,道:“担心的只有这里。”
他指的是河西走廊。
“不久前给李曾伯运输补给,他还传话说‘这次别又功亏一篑了’,蒙军不擅守城,忽剌出死守着灵州不退,必是为了争取时间,等西域支援。”
“一定的。”李瑕道:“等合丹的骑兵绕道,断李曾伯的粮道,标准的蒙古战术。”
“亏得是我们的情报厉害,能及时得到合丹出兵西域的消息。否则只怕攻兴庆府的三万人会全军覆没,继而导致关陇失守。”
“给李曾伯递个消息,我们会给他堵着河西走廊,全力攻下兴庆。”
“他这仗打得未免太舒服,我给他督运粮草,王上来为他保证不会腹背受敌。”
听了这句玩笑话,李瑕不由笑了笑。
手下几个重臣中,张珏、廉希宪是他每次见到都蛮高兴的。
这两人除了与李瑕有君臣之份,还有朋友之谊,且都极具战略眼光,谈话时像知己,由衷感到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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