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一声响,姜饭把钩子重新拧在了右手的义肢上,同时走到姜才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死透了?”
“是。”
姜饭道:“如果能留下活口,可能会更好。”
“你之前没说。”
“杀了也没关系……我先封锁万寿园再说。”
一边安排着,姜饭同时简略地与姜才说起江陵城的形势。
“今日孙虎臣出来宴饮,兵马由他心腹张思聪统领,就驻在埠河码头。我现在不让人报信,但明日张思聪不见孙虎臣回营,必派人来查看,之后带兵包围我们。所以,我们只有一夜的时间安排。”
“安排什么?”
姜饭道:“当然是炮制孙虎臣谋反的证据。”
姜才低头擦着带血的刀,沉默了一会。
姜饭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便有人押着庄?师过来。
突遭变故,庄?师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姜饭的钩子一把钩住他的衣领,像在称一只鸡。
“教过他没有?”姜饭向手下问道。
“教过了。”
“好,你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庄?师感到那冰凉的钩子贴着后脖颈,哆嗦了一下,道:“孙……孙虎臣之所以调任荆湖,是为了掌握兵权,助贾似道谋反。这次名义上支援川蜀,孙虎臣就趁机逼姜将军随他谋反,并以姜将军妻子性命相逼,彼时姜夫人说‘将军深受国恩,不必顾忌妾身’便撞上刀尖,姜将军这才与孙将军起了冲突。”
姜才惊讶地张了张嘴,才要开口,姜饭已一把揽住他的肩,把他揽到一旁,低声说起来。
“长安传来的命令就是这般布置的,一则,我们需要给孙虎臣定个足够的罪名。二则,人言可畏,将军与尊夫人的清誉也没必要任那小人坏了。”
“我与内子行得正,坐得端,何惧人言。本求的是公道,如此一来倒像是我心中有鬼。”
“我知道,我知道。将军恩怨分明,坦荡直率,端的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可问题在于这宋廷的官场将坛一片污浊,将军于这污浊中滚了一遭犹不失本心,行得正坐得端,但,何必让尊夫人死后再遭人诋毁?”
姜饭低声说到这里,一指地上孙虎臣的尸体,凑在姜才耳边又继续低声说道:“此贼所为,你我义愤填膺,可在庙堂之上又算什么?那些高官们,道德文章说了个遍,其实早见怪不怪哩。你我的义愤填膺听在他们耳朵里不过就是个屁。得给他们一个贾似道的罪证,才能教他们打个激灵。”
姜才听得烦闷,闭上眼自语道:“打仗杀敌,杀的全他娘是鸟气。”
“我知岳侯与你说好往后不会让你攻宋,这次收个尾就好,其它事自有我们舆情司来办。”
“唉。”
“我说真的。”姜饭拍了拍他的肩,“我就是干脏活的。你是武将,武将只管杀敌,这次之后就莫挨这些……”
两人私下说完这些,再回过头,姜饭继续质问庄?师。
“然后呢?”
庄?师苦着脸,道:“孙虎臣回到江陵后,又派人把姜将军擒来,本欲直接杀了。但孙虎臣还一直想要除掉上一任湖北安抚使高达留在江陵府的旧部,如都统程大元、李和等人。程大元、李和素与姜将军交好,孙虎臣遂逼姜将军诓二人到万寿园来……正在威逼利诱之际,我召集义士,杀孙虎臣,救出姜将军。”
姜才又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姜饭问道:“然后呢?”
“然后,孙虎臣的心腹张思聪领兵追杀我们,东面又有吕文德的手下拦截,我们只好先逃回秭归。张思聪追兵又至,我们只好逃往重庆找忠臣义士,以免遭反贼毒手……”
他这是把之后许多未发生之事都预料到了。
姜饭听完,挥了挥钩子,道:“去办吧。”
庄?师遂被带去诓哄那些不明就理就被擒下的侍卫。
不一会儿,院子那边便有了细碎的嘀咕声。
“不是有杀手,而是孙虎臣想要谋反,我召集义士杀之,你们是想跟着孙虎臣谋反吗?”
庄?师这一张嘴,自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那边姜饭则是转向了姜才,道:“将军听懂了?这便请派人去通知程大元、李和吧,还须将军再传一封信给李庭芝,揭露贾似道的阴谋……”
~~
“拙劣!”
临安西湖畔的葛岭别院中,贾似道看过李瑕的奏折,冷哼了一句。
近来李瑕终于肯给朝廷上奏了,自陈大功,说是击退了蒙军的攻势,丝毫没有谦让之意。
而最近一封奏报,李瑕提到了“支援”夔门的兵力,说是蒙军既然退了,不必再支援了。
若只是这般,那还算是守着臣子之礼。
可之后李瑕话锋一转,竟是质问起孙虎臣为何不攻蒙军而兵进夔门,毫不避讳地说是贾似道独揽京湖兵权之后,又想把手伸到川蜀……
简直恶人先告状,厚颜无耻。
到底是谁独揽川陕兵权,这还用说吗?
李瑕若非有叛逆之心,为何敢拦着王师进入夔门?
原本大家心照不宣,在背后交手,朝廷虽然明知道李瑕的野心,官面上还是给了他体面,认他是大宋的臣子,维持着表面和气。
现在,是李瑕不想要体面了,把事情揭开来说。
毫无智慧。
“李逆现在说话愈发肆无忌惮了,当我不知他想做什么!”
骂着,贾似道随手将那奏折一丢,丢在心腹幕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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