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山毕竟是从业多年的老法医了。
有些东西吧,不用机器进行细致检测,根本发现不了。
但有些干这行久了的人,根据经验一眼就能看出,尸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机器没检测出来的,他都能凭肉眼检测出来。
这就跟那些泰斗级别的鉴别师,是一样的道理。
你还别不信。
假如你得了绝症。
国家元首的私人医师,瞄你一眼,就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剩几个月的寿命。
厉害到你都只想用玄学来解释。
病理报告都还没出来。
韩文山就已经提前写好了一份尸检报告。
等病理报告出来后,看一眼确认一下。
然后他就会把这份,提前准备好的尸检报告归档。
你说这不严谨。
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
当然是重写一份,不然为什么要等病理报告出来后,看一眼再上交?
没问题就上交,错了就改。
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
又不是明知是错误的报告,还要上交,有啥好争论的。
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认为犯错可耻,单纯是因为你好面子罢了。
犯错不丢人,犯错后羞于承认,不敢承认才丢人。
徐成出了解剖室,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韩文山则是回到办公室,通知施宏方解剖进程,然后把初步尸检报告交给他。
法医在实际案件中的作用,主要是查明死因,辅助确认证据链。
具体查案还是要靠刑警队的人。
各职业有各职业的职能,一般情况下,基本没人会越权办事。
但这并不代表着法医不重要。
杀人想要脱罪或者减刑,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找法医修改死亡报告。
例如用钝器敲击受害者头颅,导致受害者死亡。
如果法医把脑干受损致死,改成钝器敲打引发疾病导致猝死。
这一下子就能把罪名从故意杀人,变为过失杀人。
辩护压力会小上很多,量刑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所以内务部是法医部门的常客。
基本只要出现有争议的判决,内务部的人都会过来走一趟。
就跟景区的打卡地点似的。
韩文山来到办公桌前,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茶刚泡好,施宏方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韩文山招呼道:“来了?先坐下喝口茶吧。”
“韩老,这件事……”
“这份尸检报告,是我根据经验自行拟写的,在病理检测出来之前,理论上我不能给任何人看,毕竟我要对此负责的。”
韩文山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施宏方。
那份手写报告,就放在施宏方面前的办公桌上。
可他不敢未经允许,直接伸手去拿。
“韩老,我相信您的经验,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
施宏方表面上,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但略显急迫的语气,反应出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在看到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后,施宏方满脑子都是隐者的身影,一门心思扑在案件上。
哪有闲心在这里喝茶。
换做别的法医,例如徐成,他早就直接索要报告,根本不会说什么客气的废话。
遗憾的是,坐在他面前的人是韩文山。
一个自己父亲,都要卖面子的角色。
施宏方之所以能在刑警队赖着不走,就是因为有韩文山帮他背书,顶住了来自家族的压力。
不然他父亲和大哥,有的是办法把他从刑警队弄走。
“你能承担什么?尸检报告是从我这儿拿的,你想承担也没用。”
韩文山拿出茶具倒了一杯茶,端到施宏方面前:“做事不要心急,就算拿到报告,也不一定立马发现线索。”
施宏方没有动面前的茶水,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手写报告。
韩文山见这一副魔怔人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回到办公桌前,用笔筒把报告压住,给自己倒一杯茶。
然后自顾自的说道:“在我身边坐下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我已经记不清你是第几个。
我招呼他们喝茶,有的人拒绝,有的人接受,有的人端着但没喝,有的人喝了却什么也没尝出来。
但最终,他们都走了,这里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人,和一壶不知还能热到几时的茶。”
施宏方把视线从报告上移开,转向韩文山。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希望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先考虑清楚后果。”
韩文山抿了一口茶,意有所指的说道。
施宏方停顿了一会儿:“……我知道。”
韩文山不再劝说,移开笔筒,把报告推向施宏方。
看着手写报告上熟悉的字体,施宏方眉头一皱:“今天的尸检,不是您主刀?”
他特意把还在休假的韩文山喊回来,就是想让这位老法医主刀,以最快速度出炉一份精准报告。
说实话,施宏方有些失望。
不是说别的法医能力不行,能负责刑事解剖的法医大多数都是能人。
但施宏方还是更愿意相信,韩文山这位人肉扫描仪。
“小徐负责主刀,由我在旁边记录,本质上和我主刀没什么区别,还是说你打算让小徐当一辈子助手?”
施宏方连忙解释道:“没有,只是这次案件重大……”
“那我问你,刑警队接手的案子哪一件不重要?”
韩文山把茶杯重重的磕在桌面上:“因为这次的死者涉及到了隐者,所以他就重要,别的受害者就无关紧要?”
听着韩文山话里有话的警告,施宏方立即把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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